为了把衣服推销出去,寒冬腊月的还在外面受着冻,穿得再厚,冬天在外面一站就是一整天,冷风不往脖子里灌?袖口扎得再紧,脖子上系着围巾也没用,做生意要吆喝,戴个大口罩像话么!
刘荣是没去摆摊,可李凤才摆了两天摊,脚站到水肿,晚上那鞋得费老大力气才能脱下来,又烧了滚烫的水,呲牙咧嘴忍受着高温都要坚持泡半小时,不然脚上的血气不通,晚上凉的睡不着,第二天还走不了路。
李凤当时一边咬牙泡脚,一边说明珠不容易,做个体户不比干农活轻松。
李凤遇到生意不好的时候,急的上火,嘴里长口疮。干农活是身体上累,个体户是身体和精神都累,东西都是用钱买回来的,卖不出去精神压力多大?
赚钱这样辛苦,刘荣反对程诚和魏明珠处对象,却心疼外甥女的不容易。
有关系为啥不用啊!
沈家不也是仗着有点小权就欺负人吗?
程诚嘴上说的挺有诚意,刘荣想看看他到底能拿出多少诚意来。
“您的意思是,程诚在商州市认识有权的?”
“要不就是程诚,要不就是常伟,他俩其中一个肯定在商州有关系。”
魏明珠想了想,程诚单位管的挺严的,她就试着问了问常伟。
常伟接到电报,嗷一声就跳脚。
“小光,光哥,你把诚子哥的事大嘴巴到处说,现在将功赎罪的机会来了……你听我说,有人欺负诚子哥媳妇儿,不给她办营业执照。”
和他们倒腾香烟不同,服装店是正经生意,凭啥不给办营业执照?
不就欺负魏明珠是乡下人,在商州人生地不熟的,没人给出头么。也他妈真是出息啊,一家子欺负一个外地姑娘!
常伟把邵光荣给逮住了。
邵光荣喝酒误事,发誓说不大嘴巴,却在短短两天里把事情搞得人尽皆知,都不晓得事情啥时候就传到长辈耳朵里。邵光荣无颜面对常伟,最近都躲着常伟走,猛然听到常伟说啥“将功赎罪”,邵光荣眼睛里简直在冒贼光。
“要去商州啊?好好好,我亲自给大嫂请安……啊不,我去给我大伯请安。
一张火车票,十来个小时就能从京城到商州。
京城到商州的火车票挺好卖,常伟在单位的工作本来就是闲职,清闲的要命,是常伟二叔特意给安排的。说是怕常伟累着,工资不少拿,事情少,说出去是体面,其实并没有多少上升空间。
常伟要继续干那工作,一辈子的前途基本上就望到头啦。
年纪轻轻的,就要干个养老的工作,常伟如何会满意?
可他奶奶挺满意的。
常爷爷倒是能给他换个工作,但常爷爷原则性强,就是不开这个口。
清闲的工作也有好处,常伟就挂个名头,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说要去给魏明珠撑腰,拽着邵光荣就坐上了到商州的火车。
两个人在火车上嘀嘀咕咕,想着到了商州要怎么装逼。
魏明珠虽然联系了常伟,却没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他身上。既然沈家都知道“蓝凤凰”是她的店,魏明珠也不藏头露尾的,她开始尝试用自己的办法解决问题。
她不吵不闹,就去找负责办营业执照的人。
“同志,我们要办执照,到底是哪里不合格呢?”
你说她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她轻言细语的,却不见害怕的神色。
来办事的个体户,哪个不是点头哈腰的,就怕办证的人不舒坦,魏明珠倒好,温温柔柔的,非要人家把道理说清楚说明白。
“不合格就是不合格,你们自己的事,也要来麻烦国家!你这个小同志有没有一点自觉性……”
魏明珠的一双眸子水光蒙蒙,她端端正正坐在哪里,任谁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被魏明珠看久了,对方有点心虚,刚才的爆发就是恼羞成怒。
魏明珠特别正经的问,“我响应国家政策,愿意在改革开放的探索过程中当一个小螺丝钉,冒着风险当个体户,因为国家需要我们这样的人去累积经验!我不给国家增加负担,自己养活自己,还能给国家缴税……这叫麻烦国家?倒是你,应该好好读一读‘人民公仆’的事迹,理解一下这四个字的含义!为群众办事就是麻烦,还麻烦国家,你一个人能代表国家不?”
魏明珠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整个屋子的人都能听到。
“你……你胡说!”
原本懒洋洋的,趾高气昂的办事员,被魏明珠几句话说的跳脚。
这话要是在单位传来,领导该怎么看待他,同事又咋想?
魏明珠从位置上站起来,“我也不希望把话说的太难听,人民的公仆真正为人民群众办事,群众谁想当刁民?同志你可以再审核下我的资料,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你能告诉我哪里不合格,我一定积极配合改正。”
啊?
把人骂成这样,下次还敢来?
看见这一幕的人都知道,小姑娘的营业执照估计是办不下来了。
魏明珠笑一笑,漂亮的让人眼花。
胡良才恨不得把头埋到裤裆里,他真是中了邪,才同意帮这个忙,居然还让魏明珠跑到工商局“闹事”。不是办事员为难魏明珠,是沈家打了招呼,魏明珠这样一搞,不是要把沈家往死里得罪?
本来是点小矛盾,胡良才觉得就忍了那口气,给沈家赔个礼道个歉,让沈俊他妈把心头那口气消了,事情才能了结啊。
魏明珠别说赔礼道歉,她是偏偏要顶着来。
就像今天来工商局几句话把人说的跳脚,胡良才想不明白魏明珠要这样加深矛盾的原因。
胡良才也算看着魏明珠“发家”的从最开始骑着自行车到市委招待所,冒充他亲戚,向招待所推销黄鳝。到黄鳝供货生意做大,后来连黄鳝生意都不做了,干脆带着家人搬到了商州,倒腾起了服装。
俩人第一次见面到今天,不过是短短四个多月,魏明珠已经能租下二七路的三间门店,打算开商州市首屈一指的个体经营服装店。
厉害,能干,是胡良才给魏明珠的评价。
今天又在优点上加了“冲动”的标签,胡良才叹气,到底是年轻小姑娘,沉不住气呢。
两人也是老交情,起码魏明珠时不时送点东西,硬生生和胡家成了“通家之好”,胡良才奔着良心摇头晃脑提点她:
“你和沈家的疙瘩不解,就算这次把事情闹大,营业执照办了,以后你还要在商州做生意,沈家有的是办法恶心你。”
年轻人,低个头算啥。
年轻时候弯一下腰,到老了能挺直腰杆享福,那才是成功。
年轻时不弯腰,横冲直撞处处受挫搞得一事无成,老了反而要低声下气讨口饭吃……很辛酸。
“胡叔,我得罪的不是沈家,是沈俊的妈妈”
胡良才说了挺多话,魏明珠才回了这么一句。
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魏明珠却笑笑,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得罪沈家和丁爱敏是两回事,沈家其他人和她没有利益冲突,只是丁爱敏个人讨厌她,所以上蹿下跳找麻烦。魏明珠之前陷入到思维误区了,她为啥要对付整个沈家呢,她的敌人只有丁爱敏一个!
或许要加上丁爱敏的丈夫,夫妻一体,沈爸爸自然会站在丁爱敏那边。
但这两口子能让沈家亲戚们帮忙,他们却不能代表整个沈家。就像刚才那个办事员,把自己拔高到和“国家”一个高度,真是太看得起自己——把惹事的源头解决,就没有人会追着她找麻烦。在收拾丁爱敏的过程中,还能让沈家其他人掂量下她魏明珠的份量。
知道她不好惹,其他人又不是丁爱敏的亲儿子,凭啥要帮她找场子。
沈俊才是丁爱敏的亲儿子,魏明珠觉得对方人不错也没办法,她和丁爱敏势如水火,与沈俊形同陌路也是早晚的事儿。
丁爱敏有没有把柄,魏明珠不用自己去找。
一个人当着小领导,手里有权力,自己享受到了好处,肯定会侵犯别人的利益。魏明珠觉得一定有同盟,丁爱敏的性格挺讨厌的,难道国棉三厂里人人都喜欢丁主任?
魏明珠觉得自己特别像个阴谋家,自觉身娇肉贵不愿意和丁爱敏撕逼,就要推别人去。
对付张翠也是那样,给张翠找个竞争对手,让张翠没工夫来烦她。
丁爱敏这事儿升级了,找点麻烦还不行,丁主任手里的权力比张翠一个农村妇女厉害,张翠不能实质性影响到魏明珠,丁主任却能卡住魏明珠的命脉。
这是等级不同的“怪”,魏明珠要一边吸引火力,一边暗戳戳施放技能。
有些事能忍,有些事不能忍。
这个标准不好说,魏明珠就是特别烦丁爱敏,气场不和,幸好这不是她未来婆婆。
她在工商局搞的一出,果然引得丁爱敏大怒:
“她想干啥?”
沈爸爸琢磨了半天,
“她是想把事情闹大,让局里的领导知道?”
沈家亲戚又不是局长,而是某个科长,给办事员打个招呼,这种刁难心照不宣,办事员也熟能生巧。一张薄薄的营业执照,愣是拖了许多天,让胡良才说尽了好话,赔尽了小心。四处搭人情,都没能把证给磨下来,卡住就是卡住。
啥时候给办理,得看沈家啥时候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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