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塞外大漠深处有一座无名鬼城。
那里终年灯火长明,美酒佳肴肆意堆放于道路上,房舍楼阁雕梁画栋恍若幻梦......但偏偏城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因为那是魔鬼们居住的地方。
每当沙漠中饥渴交加的旅人,偶然望见这座繁华瑰丽的不夜之城,并试图步入其中时,便已落入了魔鬼的陷阱之中。
他的肉体会被吞噬,灵魂被永世禁锢在城中;最终会逐渐成为魔鬼们的一部分,静静等待着下一位行人的到来......
以上是流传于西疆边塞城市中的某个传说。
前往西域这一路上,易行之曾听不少人讲起过。
不过对于这种流传于民间、玄之又玄的志怪故事,易行之向来兴趣缺缺。
以易行之对这个世界历史的了解,他认为这所谓的鬼城,多半是上古时期那座托云古城。
托云古国本身只是一个很小的国家,小到一城便是一国,领土也只有芝麻绿豆大小的一块地方;并且是建立在沙漠深处的一片绿洲之上,与外界极少往来。
据史书上记载,托云国中的人大都出身于沙蛮族;只是他们与族中高层理念不合,才分化出了这么一支,从西域迁徙至大漠深处,自立门户定居于此。
这个种族的人都是天生的战士。
曾经有几个稍大的国家,打过他们赖以生存的那块绿洲的主意,派遣联军前去攻打过几次。
可数倍于托云国人口的兵力,每每却都是折戟而归,死伤惨重;最后几次大军甚至都还没走到托云国,便被半路上那遮天蔽日的沙暴给堵了回去,被埋失踪的将士更是不计其数。
这般常年征伐无果,几个国家元气大伤;国内甚至流传起了托云国里的人都是大漠之神的子民,攻打他们便已触怒了天神,才会降下神罚制裁联军的言论。
国内人心惶惶,军队中也充斥着厌战情绪;不得已之下,几位国王也只能断绝了觊觎托云国那块膏腴之地的心思。
不过,史书上关于托云国的记录,也就只有这么一小段了。
这个小小的古老国家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绝,也并不欢迎旅人借宿,风土人情书中皆是语焉不详;唯一还算靠谱的描述,便是那托云古城似乎修建得很漂亮......
而后托云城便毫无征兆的泯灭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直到几十年后,有好事者涉险穿过沙漠,慕名前往托云古城所在的那片绿洲。
可当他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赶到目的地时,那地方却已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沙海。
托云人,连同他们建立起的国度,尽皆不知所踪......
关于托云古国消失的猜测,历来争论不休;有人说是被某个大国暗中派兵剿灭,一把大火烧掉了他们的城邦;也有人说是触怒神明,降下天罚把他们从世间抹去......
不过易行之却很清楚,这些特立独行,非得要建立在沙漠深处的国家,基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无论那处绿洲风景有多么秀丽,水草有多么丰美,终归还是会被沙漠所吞噬。
更何况他们拒绝与外界通商,那么建城所需的巨量木材便只能就地砍伐;人口的增长速度,远高于树木的生长速度,然而古人们又甚少明白‘水土流失’这个概念;如此一味索取,恶性循环下去,只会大大加快沙漠吞并绿洲的过程。
强如易行之前世的楼兰古国,前后已延续六百年有余。最终却是为了建造那所谓的‘太阳墓’,砍伐了周遭大量树木;而这般做的直接后果,便是导致塔里木河改道,罗布泊面积急剧减小。
城中断水,作物枯死。楼兰人们也只能眼含热泪,弃城而去了......
易行之认为托云国的经历与楼兰相似,赖以生存的绿洲消逝,他们也只能背井离乡,留下这座无人的空城被风沙掩盖。
而沙漠中的旅人或许是看到了流沙下露出的残垣断壁,也或许是看到了托云城废墟的海市蜃楼,才会添油加醋地夸大其词,把它形容成了那什么玄乎至极的‘鬼城’......
可直到看见了此地城楼上那几个饱经摧残,形意古拙的西域文,易行之才发现自己的想法似乎有些偏差。
那几个文字读音为‘托云’,意为‘太阳永不落下’。
托云人们或许的确放弃了地面上的城邦,但他们也并未逃回西域;他们的做法,竟然是在地下又建起了一座托云城。
这需要几代人的共同努力?又需要付出多少人的血汗乃至生命?!
可他们终究是做到了。
尽管这座城市如今也成为了一座空城,托云人或许早已从这世间绝迹;但他们直到最后一刻都未曾抛弃自己的信念,与他们自己建起的城市存亡与共。
望着那座残破的城池,易行之油然而生一种敬畏之感。
原来这才是大漠鬼城的真相......
时隔千年,沧海桑田。塞外大漠不断扩张,当年托云古城的位置已不可考。
又有谁能想到,在这满目萧条死寂的安息荒漠之下,却是掩藏着托云人们曾经安居乐业的家园呢?
心潮澎湃间,城门洞中的黑衣人却是再次开口,打乱了易行之的思绪。
“怎么?一路跟踪我却被我识破,吓傻了?”
这真是唯一美中不足的事情啊......仰头瞻仰着古迹的易行之叹息一声,转眼看向黑衣人,又想起了他刚才所说的话。
罗天教,玄灵坛?
鸠占鹊巢还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世间大概也只有罗天教一家了吧?
“被你发现本在意料之中。毕竟从进此地伊始,我便并未再收敛气息。”易行之淡淡道,“不过我倒想问一句,阁下是在上面的沙漠中就发现了我,还是在进此地之后才发现的?”
“在上面。”黑衣人回答得十分爽快,“老实说,你隐藏得很完美。光凭我自己,根本不可能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跟上了。能够发现你,全是它的功劳......”
黑衣人手掌微抬,阴测测地低笑道:“天养蛊。奇蛊榜之上,位列第一。”
易行之眯起眼睛,看清了他手掌上托着的东西。
那是一只巴掌大小,五彩斑斓的蜘蛛。
“如我所料不错,你身上应该也有一只很厉害的蛊虫。”黑衣人兀自往下说着,“不同蛊虫之间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越是顶尖,相互之间的感应便会越强。而它从刚才在沙漠中起,就已经变得非常兴奋了......”
原来如此。易行之豁然开朗。
难怪一路上血蛊蛊母会这般躁动。
可望着那人手中张牙舞爪威风凛凛的大蜘蛛,又看了看自己手里这条白白胖胖的肉虫子,易行之忽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同样是蛊虫,差距为何竟如此之大呢?
第一名果然是要比第三名威风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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