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珏有些好笑地看着云念那呆滞的样子,他本来也没有想着用这样的面貌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只不过是想要逗她一下罢了,
他正打算离去,却看到云念坚定地抓住了他的手,用破釜沉舟的语气说着,
“没错,其实我买了个小倌,我看上他了,要他跟在我的身边。”
她快速地说完了这一句,然后借着不知为何大起来的胆子,推开面前的两个人,把卫青珏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而身后才反应过来的左明远和溪玉匆忙地追了上去,两人拦住想要关门的云念,溪玉进去合上门,才用着艰涩的语气开口,
“主人,你,你是什么意思?”
他只觉得也许将云念带出来并不是一个好的决定,她来到东陵以后,女扮男装逛青楼,又买小倌,被劫匪抓过去以后又想把别人留下来,
她变得疏远变得冷漠,他都可以不在意,反正她也没有其余喜欢的人,可是现在,云念要将别的男人留在自己的房间,
他实在是看不懂,也觉得心里像是刀割的一样,
卫青珏没有说话,他看了对峙的三人一眼以后就自己靠在窗边去了,只是眼神带着几分戏谑的冷漠,
“思思……我以为,我以为你对我们,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左明远那双总是带着桀骜的笑意的眼睛,现在也变得深沉下来,
他愿意和溪玉合作只是因为他没有把握能够在溪玉的眼皮子底下把思思带走,更何况还有一个智多近妖的云朔,
他愿意和溪玉合作,也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份是个奴隶,宁斯年风流成性,他们都不可能是思思的良配,只有他自己,
在东陵,他可以陪思思去看海上的日出,也能陪她去挖深海的珍珠,甚至他都愿意陪她去那些腌臜的地方,
可并不代表,他能愿意看到陌生的男人闯入他和思思之间。
他从小与思思玩乐,左将军更是乐见其成,他守身如玉对于别的女子都漠不关心,只是在意思思,也只有思思,她是不同的,
若不是思思,若他不能得到思思,那也不能让其他的人得到,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语气也更加狠辣一些,云念很容易感知到他那异常的情绪,就像是每一次他打开那一扇破烂的窗,就知道寒冷定会到来一样,
“你又想对我做什么呢?”
云念轻声说着,她偏了偏头,易容以后变得狭长的眼睛眨了眨,
“你未曾问我的意愿就将我带到这里,那你也应当接受我的坏情绪,不是吗?左明远,我还以为你已经清楚地明白,从你们将我带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永远都不会再喜欢你们了。”
不,是早就已经不喜欢了,她的爱意,早就已经消散在冰冷的雪夜,随着干涸的眼泪一起被埋藏在深深的雪里,
他们又想要做什么?又想要伤害她吗?
云念很努力地想要告诉自己,一切都和上一世不一样了,她没有再被关在破旧的屋子里,寒风肆虐地穿透她的身体,没有被鞭打没有被割伤手腕,
可那熟悉的眼神却让她又一次如坠深渊,
她似乎一直没有从那晦暗的前世走出来,
她的肉体已经重生,可她的灵魂还被禁锢在凄冷的雪地里,一次又一次,一日又一日,不断重复着那痛苦死亡的过程,永远也无法解脱,
云念恍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已经完全原谅了过去的一切,也并不是不在意,她只是放弃了,也认命了,
那些若无其事伪装的情绪伪装到她自己都开始相信,相信她可以做好一切,可以不再被禁锢。
可左明远撕毁了她的面具,她还是被制约被限制被人强硬地留在了东陵的土地上,哪怕这地方比她原本的小院子大多了,
可她不过就是从一个囚牢又换到了另一个囚牢,像是永远也飞不出去的金丝雀,绝望地在无限空荡的世界里哀鸣。
悲哀又绝望的情绪一瞬间冲刺到云念的脑袋,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也黯淡起来,
“说啊,你到底为什么……”
左明远还在咆哮着,原本靠在窗边的卫青珏却一下子冲了过来,
“云念!”
他低声喊着,接住了她已经失去力气的身体,
“思思!”
“主人!”
左明远和溪玉一下子冲了上来,却被卫青珏拦住,
怀里的少女身体简直轻得过分,像是大海上漂浮的羽毛,也像是珂罗皇宫里偶尔停留的蝴蝶,
他抱着这样的身体,就像是抱着一个精美又脆弱的陶瓷一般,
云念的脸色实在是太苍白了,偏偏两颊红得过分,他甚至觉得手触碰到的地方烫得吓人,
“不要……不要这样……救救我啊……谁都好……”
她的嘴唇也是苍白的,只是缝隙里有着一丝红色,吐出的气息也灼热,模糊不清地说着,
“让开!”
溪玉面色不善,手一扯就直接甩开了鞭子,对着卫青珏就挥了过去,
但他侧身一让,那鞭子就直接甩到了窗子上,木头的窗户一下子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搅碎,木屑飞溅开来,
卫青珏皱眉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对着云念冲过来的细小的碎片,而后抬眼看着那已经疯狂的暗卫,
“放开她,放开我的主人!”
他又是一鞭甩了过来,这一次的角度更加刁钻,几乎是擦着云念的身体过来的,若是卫青珏要躲,就必定会让怀里的人受伤,
即使是抱着一个人,摄政王的身手也依旧灵活,他面无表情地抓住了甩过来的鞭子,那巨大的力道让他的掌心很快就出现一道血痕,
明明应当是剧烈的痛苦,他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左明远反应过来,立刻拦住了溪玉,
“你疯了,思思还在他那里,要是不小心伤到她了怎么办?”
溪玉猩红的瞳孔闪烁了几下,才慢慢地恢复了原样,他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头也不回地从窗户出去了,
左明远拿着剑的手微微颤抖,最终还是僵硬地留下一句,
“我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