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就看到云朔呆呆坐着的场景,
那浅浅的酒水好险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不然她今晚是别想和自己的好友们一起去洞窟了,
而错过这次,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她吐了吐舌头,暗自想着以后有重要的事情的时候绝对不能喝酒,
只是“嘀嗒”的声音还是有点令她在意,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让她睁大眼睛的一幕,
“你的手……”
她立刻冲上前去,用力掰开了云朔的手指,他还抓着那杯子的碎片不肯放手,
“你傻了呀?”
云念气不过地骂了一句,使劲捶了一下,那手才慢慢松开,碎片也就之久落到了地上,
月光太亮,亮得足以看见那血肉里面藏着的细小的碎片,她用自己的指尖把它们都抠了出来,
然后才撕了云朔的衣服,把手上的伤口堵住,
“剩下的你自己弄吧,怎么喝酒还喝成了这个样子?”
她嘟嘟囔囔地说着,等到血液止住的时候,那浑身不自在的讨厌抵抗得感觉才冒了出来,
那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此刻就完全地占据了她的心灵,让她整个的身体开始发抖,叫嚣着要逃跑。
可她没能逃跑,甚至也没能抽回自己的手,
她的手指被云朔反手抓住,原本只是堪堪挂在手上的布条松开来,落到地上,一瞬间粘腻的血液就从他的手上传到了云念的手心中,
温热的,粘腻的血液,像是某种挥散不去逃脱不开的诅咒,一直跟在云念的背后,寒意爬了上来,
云朔的眼神很不对劲,至少她是这样觉得的,
她从他的眼睛里只看到了一片红色,不知道是血丝还是倒映的手中的血迹,
其实还有更加浓重的,是后悔还是痛惜,还是铺天盖地的绝望,云念并不清楚,那太复杂太混浊了,
“思思?”
云朔喃喃地说着,而后一把把云念揽到了自己的怀里,他不顾自己手心又突然涌出来的血液,死死地抱住云念,像是抱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可是云念不喜欢,她全身心地抗拒着这一个拥抱,拼命地挣扎着,就要扭头向着门里的好友求救,
霍代玉看到这一幕,着急地想要立刻冲上去了,
“该死的,这家伙,还什么温柔端方克己守礼的君子,我看和那些色欲熏心的家伙没什么区别,居然敢抱我的思思。”
她说着就要冲上去,可沈凝思却拉住了她的衣袖,
“再等一下。”
她这样说着,示意霍代玉冷静一点。
云念本想挣扎,可是肩膀上传来的热意却让她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那些厌恶的害怕的情绪,全部都被强行压了下去,
有什么珍珠一样的,柔软滚烫的液体落到了她的肩膀上,打湿了她的衣衫,而后再悄悄地触碰到她的肌肤,
被紧紧环抱着的姿势,是看不见身前的人的表情的,也就不能确认,那无声落下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她伸出手来,感受到的只有微凉的春风,
而后她又将手收回来,再缓缓地上移,触碰到和自己一样的软弹的皮肤,还有那。灼热的湿意,
“你,哭了吗?”
是哭了吧?她想要侧头去看,可云朔的力气实在是太大,她的脖子简直像是被钳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无声的,沉默地泪水从她的指尖滑落,然后顺着手臂的曲线滑落到衣衫里,那种并非粘腻但又立刻变得冰冷的触感让她头皮发麻,
可是,这是她的兄长,她的哥哥,记忆之中,他从未在她的面前流过泪,
他自小稳重,绝不会做什么不合礼法的事情,父亲母亲自然也不会惩罚他,
他博览群书,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从未挨过夫子的戒尺,
他虽然不善武艺,可自有聪慧,别人也断然不能欺负了他去,
只有云念常常哭着鼻子让他替自己教训别人,
云朔是不会哭的人呐,哥哥是永远高大的,永远不会留下弱点的人,
可是现在,云念却不太确定了,她在哥哥醉酒以后,在哥哥疯了一般抱住她以后,触碰到了某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
那流下来的眼泪,就是哥哥的真心吗?
她有些不懂,
“为什么哭?哥哥。”
失去记忆以后,她第一次这样略带亲昵地称呼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吓到什么,
“我以为……你死了。”
那满眼的红色,洁白的雪地里只留下脆弱的伤痕累累的尸体,那是某种利器削过以后留下的痕迹,带着明显的痛苦和压抑的绝望,
漫天的寒梅落在她的身上,血液从她的身体里面涌出来,像是一幅画一样。
云朔几乎不敢想象自己看到了什么,所以在理智回来时候,看到云念就在眼前的时候,才会疯了一样抓着她不肯让她走,
哪怕讨厌也好冷漠也好,云念只要活着就足够了,
他简直不敢想自己为什么会看到那样可怕的画面,就好像是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
云念迟疑地伸出手,拍了一下云朔的肩膀,而后像是幼时柳书兰哄着她睡觉那样,缓慢地轻拍,而后哼着散乱的歌谣。
“呃,我们还要过去吗?”
霍代玉挠了挠自己的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有些困惑,
“再等等,思思解决掉了他的话,很快就会过来的。”
黑暗里,沈凝思的神情谁也看不清,她那一双睿智的眼睛,里面藏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像是一闪而过。
肩膀上的头变得更重了,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起来,云念再稍微使了一下力,总算是能够侧过头去看晕说的那一张脸,
那俊美的脸上带着风干的泪痕,眉头也紧锁着,眼睛倒是闭上了,
她松了一口气,废了好一番力气以后才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有些苦恼地将他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算了,感染了风寒可不好。”
她求救似地示意霍代玉帮个忙,把人抬到了外间的软榻上,而后拍了拍手,
“好了,醉成这个样子,应该到明日正午都不会醒来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