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
云朔低头看着自己的妹妹,大雨打湿了他的头发,露出湿淋淋的额头,那一双和云念极像的眼睛里面露出一点晦暗的神色,
“我会。”
在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之中,云念没有更多的心思去观察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片被雨水打湿的叶子,
沾湿了泥土的它看起来脏兮兮的,只是雨实在是太大了,这么一冲刷,所有的污秽又全部消失,变得干干净净,就像她自己一样,
“没有琴,只能用叶子了,芙蕖,你能跳得起来的吧?”
云念的眼睛弯了起来,尽管视线模糊,她看不太清楚,但芙蕖的语气还是那样自信娇纵,
“你放心吹就是了,这该死的家伙,如果不是因为有干尸的话,我早就收拾了它了。”
为了能够在暴雨之中将声音更好地传到芙蕖的耳朵里面,云念踉跄着走了过去,云朔没能抓住她的衣角,脸色难看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思思……”
略带担忧的声音从沈凝思的口中传出,她按着霍代玉的伤口,指尖用力到泛白,
不一样了,思思的语气,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在了思思的身上,可是她却无法阻止,
善妙和兰因跪在大雨里面,好像看不到眼前发生的一切。
“轰隆!”
白光闪过,雷声轰鸣我,巨大的雷声砸下来,就像是鼓槌重重落在皮鼓上,
一道轻微的,但却足够清晰的悠扬曲调响起,云念将树叶放在自己的唇齿之间,那独属于珂罗的神秘曲调就这么冒了出来,
初时那声音只是缓慢的,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挑逗意味,但在云念的口中,变得越来越快,
明明是同样的调子,加快了以后,却变得有些诡谲起来,好像某种紧迫的气氛正在蔓延,
起先善妙并没有注意到,等她听清楚了以后,立刻脸色大变,她直挺挺地跪着,用那破锣嗓子一般的声音吼了出来,
“快阻止她!”
但她自己却无法移动,吼得再大声,那干尸也没有因为她的斥责动作就变得更快,
雨连成丝连成线,变成一匹通天的银白色布帘,但又因为过于阴沉的天气隐隐泛着灰黑的色彩,
云念隔着这样的大雨,看着眼前平地起舞的芙蕖,她的肢体柔软,长长的辫子跟着她的扭头甩了出去,在空中和雨碰撞出奇特的音律,
要再快一点,云念想着,口中的曲调越来越急切,这世间好像只剩下了她自己,那些危险全部都失去了颜色,
怪物颤抖了起来,那些干尸的脚步开始摇晃,明明坚定的步子迈出去,却像是踩到了不平坦的沼泽里面,
这泥地和沼泽对于他们来说原本并不是阻碍,可现在却大大地降低了他们的移动速度,
“嘿!”
霍代玉的喊声像是一道惊雷,直接在暴雨之中炸了出来,她扭了扭自己的脚腕,伤口在雨水中泡得发白,看不清肉的颜色,
她拿着自己的匕首,那锋利的刀刃就从干尸的脖子中间划了过去,
叶片怎么也能够吹出如此诡谲动人的曲调呢?她扭头看着云念,她身上的谜团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人害怕背后的危险,
“丑陋的东西,给我……滚远一点啊!”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沈凝思一定也和她想得一样,思思是她们的朋友,不管她是好人坏人,是美是丑,都是她们永远会守护的人,
她想要去洞窟探险,想要拯救落难的少女,想要帮助珂罗的人想要做别的什么,那就去做好了,她们永远也不会不理她。
云朔在一旁静静地站着,看着暴雨里面背对着他吹奏的云念,脸上说不清是遗憾还是庆幸的神色,
云念原本是不会吹叶笛的,只不过是偶尔看到了他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吹着,就央求自己教她,
他从来不会拒绝她,哪怕世人觉得女子吹叶笛,这样的举动有些轻佻,
刚开始云念拿着叶子只能吹出“噗噗”的声音,她懊恼地摔掉了自己手中的那一片,然后不管不顾就要他手上的,
‘一定是叶子的问题,哥哥你手中的那个才是最好的,我就要你那个。’
可那是他唇齿相依过的,他怎么敢,她是小孩子,可他却不是了,
但他无法拒绝,只能把叶子洗干净了再递过去,新绿的叶片被她吹起,振动时带着颤抖的曲调,胡乱得像是他那时的糟糕的心情,
后来,云念再长大了一点,懂得了男女之分,也就没有再嚷着要他吹过的叶子了,
她总是这样,一通胡来以后,把人搅得七零八落,可自己却抽身而去,只留下他默默安抚浮动的心。
是云念的错啊,是她一开始就依靠她这个哥哥,是她一开始没有掌握好相处的距离,是她太过于耀眼让人忍不住追逐靠近,
是云念本身的存在就足以让人疯魔,
理智和情感在云朔的脑海里面纠缠,像是此刻雷鸣和暴雨缠绵不休。
干尸的动作变得迟缓,那怪物的身体也开始收缩起来,像是在承受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一般,
嘶吼声冲破雷鸣,吓得暴雨中紧紧靠在一起的那些女子们呜咽起来,
云念一直不停歇地吹奏着,诡谲奇异的曲调尖锐地插入猛兽和干尸的耳中,配合芙蕖跳上一曲魅惑的舞,
雷鸣声渐渐变小了,阴云还在,可暴雨却在逐渐退去,
霍代玉的手腕翻动着,那干尸的头颅从他们的脖子上飞了起来,重重地砸落到了泥泞之中,
她的脸上也溅起了泥水,狼狈得像是行军中的将士,
“云念,再快一点,再激烈一点啊,我要让这怪物知道,不被祝福而诞生的家伙,就应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它是,他也是。”
云念实际上已经听不到芙蕖的声音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到了吹奏叶笛上,一刻不停歇的演奏让她大脑都快要变成一片空白,
“不!绝对不可以!”
刺耳的叫声响了起来,云念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个表情狰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