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的官道上,一辆普通的马车慢悠悠地走着,一旁的急行军飞驰而过,扬起漫天的黄沙,
“吁!停一下。”
领头的那一人做了个手势,身后的人也就一起拉住了缰绳,有些疑惑,
“怎么了?”
只是那领头的人目光紧紧地扒在那马车之上,像是要把它盯出一个窟窿来,
“这马车,我记得,殿下不是让我们加紧盘查,这一路上我们查了许多人,可一个都不能放过。”
于是他正打算去拦下来,却被自己的同伴拦住了,
“算了吧,你见过有哪个逃命的敢走官道,还走得如此慢悠悠地,多半是什么离家的小公子,玩些过家家的游戏。”
那马车慢慢走得更近了,马车夫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脊背也佝偻着,看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入土,
“不行,每一个人,我都要查清楚!”
说罢,那领头的人就直接站在了马车前面,抽出剑来,大声呵斥,
“停下,巡查司办案。”
他亮出令牌,那马车夫猛地拉了一下缰绳,有些紧张地停了下来,
也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马车里传来一道温柔中带着嘶哑的声音,与此同时,一张秾丽的脸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面,
“怎么了?”
那是一张足够艳丽风韵犹存的妇人的脸庞,哪怕看得出岁月的痕迹,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魅惑对于男子来说,杀伤力极大,
她有些不安地抬起头,那领头的人虽然明知道不应当对女人就放松警惕,可还是忍不住放轻了声音,
“夫人,巡查司正在追捕逃犯,所以还请您下来,让我们查探一番。”
“逃犯?”
那妇人一听,吓得眼泪都冒了出来,双手交握在一起,露出害怕的神色,
“天呐,可是那种穷凶极恶之徒,这可怎么办?我即刻下来,大人还请细细查探一番。”
她从那马车上下来,似乎是害怕极了,脚一哆嗦,一个踉跄撞到了那领头之人的怀里,然后又羞怯地退开。
在心猿意马之下,那领头的人撩开帘子,马车里面一览无余,馥郁又浓重的香气弥漫出来,像是带着令人沉迷的味道,
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又恍然觉得自己此时的举动实在是有些不妥,急忙退了出来,
“咳咳,我已经探查过了,这里没有嫌疑犯的踪迹,叨扰了。”
他礼貌道歉,而后就直接上马,
“走吧,我们赶紧去下一个地方。”
若不是摄政王下了死命,让他们一定要找到逃跑的晋阳王世子,他真恨不得护送这位夫人。
一行人匆匆走远,原地行礼的女子看到那些人都不见踪迹以后,才立刻伸手去碰马车夫的脸,
“年儿,你没事吧?”
那声音又和刚刚略微有所不同,却正是云念所听过的,善妙师太的声音,
而易容成马车夫的宁斯年,则不耐烦地拍开了她的手,
“别碰我,要不是我一个人走风险太大,我是不可能与你同行的,更别以为我会轻易原谅你。”
善妙收回自己颤抖的手,踉跄地爬上了马车,动作有些狼狈,可宁斯年看到了却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想法,
他只是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就像是个笑话一般,
他以为自己是晋阳王的儿子,只是因为母亲早逝而对方又滥情,才会一直对他那么恶劣,
没想到,他的父亲不是他真正的父亲,他那亲生父亲早就已经死了,
而他的娘亲不仅没有死,还变成了一个尼姑。
“年儿,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你父亲原本就是打算立你为太子的,可是朝廷不是他的一言堂,你也知道,那些臣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颠三倒四地说着,生怕宁斯年不相信她,
“你父亲病重的消息我并不知道,不然的话我说什么也一定会闯到皇宫里去,让他写下传位诏书的。”
“我不知道,那卫青珏居然敢越俎代庖,越过你成了摄政王,要是早知道的话,真的,他掌握大权以后,我就更加不能和你相认了,我怕给你带来危险……”
“危险?我时刻都处于危险之中,要是早知道自己是皇子的话,那卫青珏压根就不可能和我相比,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那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神情,他的咄咄逼人几乎要将善妙压到尘埃里,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身份低微,导致父皇没有办法把你提上妃位,而你的无能又让我甚至没能够见到父皇最后一面,还被蛮夷之人夺走了自己的皇位。”
他的语气十足地刻薄,善妙全盘接受,只是低着头流泪,默默说着“都是我的错”。
马鞭又一次高高扬起,宁斯年驾着马车慢悠悠地走在官道上,往着另一个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地方而去,
高大的树木呈现锯齿的样貌,风吹过来的时候,带着咸涩的气息,少男少女身上都穿着轻薄的衣服,炽热的阳光落到了她们的身上。
……
云念现在有些烦恼,她拒绝了哥哥以后,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只不过从强硬的态度变得软化了下来,只是默默地出现在她视线所及的地方,
每每云念看到他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一样,带着令人发麻的不适感,
可是云朔也并没有做很过分的事情,就连她的质问都没有了底气,
“小心,石头稍微有些滑。”
这不云念一时分了神,踩到了湿滑的鹅卵石上,一下子就脚底踉跄,被云朔一下子扶住,
她还没来及挣脱,对方就已经松了手,倒是显得她挣扎的动作有几分自作多情的味道,
“我让人把这里的石头都磨平吧,免得你又不注意踩了上去。”
云朔含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可云念却觉得自己真的要受不了了,
她愤愤地转过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哼哼:“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云朔的神色这才沉了下来,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扳指,一只鸟儿就落了下来,腿间绑着一只细小的竹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