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以后,又要说些什么呢?左明远有些迟疑,他的手往下靠了一点,就快要触碰到门扉,
可是云念会想要见他吗?她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棘沙城如此危险,她不应该停留在这里才是,
对,要让她回去,
他终于鼓起了勇气,想要敲门的时候,却被芙蕖一下撞开,
“挡着门又不进去,到底是要干什么?真是的。”
她推开了门,把幕篱放在一张简陋的桌子上,未曾打扫的房间里面,到处都是灰尘的痕迹,
“咳咳!为什么你都不打扫一下啊,这里也能住人吗?”
怪不得云念只是站在凳子旁边没有坐下,左明远脸上一阵烧红,这房子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暂时的住处,甚至有时候太累了,直接就靠着城墙睡了,
偏偏他自己的房间也是一通散乱,压根就不敢让云念看到,
“我,我立刻去取水来。”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一对双生子就已经拿着两张精美的丝帕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大块头还拿着一桶水,
“让我们来吧,我和绿曦很擅长打扫呢。”
蓝影先是去擦干净了云念身边的椅子,而后才去整理别的地方,
日光直直地从门口照射进来,落到地上,但云念却像是隐藏在黑暗里,
“思思。”
左明远喊了一声,那声音回荡在这小小的房间里面,他看到云念转过头来,露出一双带着奇异神情的,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我们一起去了醉生楼,是你带我去的,不对,是我要你带我去的,可是在那之前,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东陵呢?明远,你知道的吧?”
并不是质问,只是好奇,可左明远却像是被扼住了脖子,整个人都快要喘不过气,
“是我……是我将你偷偷带到了东陵,在没有你允许的情况下。”
溪玉动的手,可却是他自己的提议,原本假意说服了自己,可在被质问的时候还是意识到了,是他强迫的,
“我强行带你去了东陵,哪怕后面的事情是按照你的意志行动,可那也是在我和……他的逼迫下,给你的有限的自由。”
好像并不止这些,可云念没有问,她直觉从这家伙的身上,应当也问不出其他的东西来,
这突如其来的痛苦,好像芙蕖也不甚清楚,她旁敲侧击地打听,也没有得到一个肯定的结果,
不过,她一定是要弄清楚的,她讨厌不明不白的现状,也讨厌失去记忆的自己。
“明远也喜欢我吗?”
云念那单纯的,澄澈的眼睛直视着左明远,让他眼里的错愕和被看透的狼狈都无所遁形,
“因为喜欢我,所以要将我带走吗?”
“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是他无法忍受云念嫁给宁斯年,无法忍受云念冷漠的态度,无法忍受原本的好友离自己越来越远,
可这难道就是名正言顺的理由吗?
他将思思带走,带到那么远的地方,还试图做出强迫的事情,难道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吗?
就好像,云念不是一个单纯的人,而是一个可以任凭他去争夺的东西。
“是……是喜欢。”
是因为喜欢才带走,因为恶心的独占欲吞噬了理智,才做出这样不可原谅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知道摄政王带走思思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勇气追上去,
这样的左明远,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可饶恕,利用自己的武力去欺负喜欢的女子,完完全全违背了左将军府的宗旨,
他低下头,浑身的骄傲早就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铮铮傲骨此刻都被收起,
芙蕖撑在桌子上,一脸好奇地抬头看她们,蓝影绿曦默默地清扫房间,耳朵却也悄悄地竖着,狼牙依旧沉默,只是在水浑了以后去换新的,
云念的指尖点上左明远的,看到他眼里突然出现的迷茫,
“我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亲近又痛苦,你让我害怕,可我不知道这害怕是否是因为你带我走了,左明远,等我找回了记忆以后,我才能告诉你,我的答案。”
他和云朔不一样,少女清楚地意识到,冷淡的对待只会让左明远陷入更加自责绝望的境地,这对于身处危机的棘沙城来说,是致命的,
“所以现在,你要守下这一座城池,让我能够在这里,安全地找回我的记忆,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能做到吗?”
她伸出手,轻声问着,
原本站着的少年缓慢地单膝跪下,将他的头凑到云念的手边,
“我会做到的,我一定会做到,所以,相信我,要求我吧。”
她的手放了上去,带着沙砾的,粗糙的触感,和从高大的树上滑下时,停留在皮肤上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忍着针扎一样的痛苦,对他微笑,
“那就去做吧。”
……
“该死的,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挖齐珍珠啊啊啊!”
靠近海岸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一个湿淋淋的身影,百聚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将一个鲜活的蚌壳掰开,露出里面圆润的珍珠,
那珍珠实在是太美了,比之前他看到的任何一个都要美,带着透亮的粉色,比夜明珠还要耀眼,
“嗯?这个不错,要是我把这个交给王,让他送给小姐的话,说不定就不用再继续挖了!”
他兴高采烈地打算装进随身携带的盒子里面,一道劲风却突然袭来,
“什么人!”
他迅速将珍珠放进衣兜里,手直接去抓地上放着的剑,
可还没看到来人,就被飘来的粉末迷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清,
“该死,卑鄙无耻的家伙!”
百聚倒在地上,眼睛缓缓闭起,而等到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岸礁上才出现两道身影,
“他怎么在这里?是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布置了吗?”
苍老嘶哑的声音说着,善妙看向身边的另一个人,眼神里带着慈祥的爱意,
“哼,说不定,没想到卫青珏居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果然是我登位路上的绊脚石。”
宁斯年看着地上的身影,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