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东陵热意比之前来得更盛,真不知到了夏日会是怎样一番吓人的景象,
可因为它靠海,倒也不像棘沙城那样干热而缺少水源,海岸线延伸出去,最终在怪石嶙峋的山峰边停下,
而山峰的背后,是一片连绵的沙漠,那就是珂罗。
“呸!怎么这么多沙子!”
百聚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绑得结结实实,全身酸软无力,眼前是一片黑暗,身上连个衣服片都没有,露在外面的肌肤烫得吓人,
“眼睛被蒙住了?”
他使劲晃了一下脑袋,只能感受到鼻子上确实有挂着布条,可是要将其弄下来,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呸!”
蠕动几下以后,黄沙又飞进了他的嘴里,百聚不得不又吐了几下,口舌干燥,
“喂!有人吗?谁把我绑起来了啊,有话好好说呗!”
他大喊着,仔细听是否有回音,可是他的声音就像是飞远的风筝一样消散了,至少这证明,他被绑在一个空旷的地方,
四周没有风声,可沙子窸窣的声音却令人感到胆寒,像是有某种蚁虫就要从里面爬出来一般,
到了这种时候,百聚心里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有些懊恼,
‘我的珍珠呢,该不会被丢掉了吧?那我要收集到什么时候去才能完成惩罚?’
一想到王那恐怖的神情,他都顾不得心疼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为了节约一点力气,他整个人像只虫子一样蜷缩起来,尽可能减少被阳光照到的地方,细小的沙粒从他的头顶落下,又从皮肤上滚落,
蠕动几下以后,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飕飕!”
那是冷血动物快速在沙子上游动的声音,伸长了信子吐出的“嘶嘶”声就在耳边,
百聚僵硬着身体,似乎察觉到了那是什么,他的手指绷紧,眼前的突兀地出现了一道光,
“什么?”
强烈的光线刺激得他眼睛发痛,只能仓促地闭上,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他缓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火辣的太阳,一条花纹斑斓的蛇,还有,手里拿着一块黑色长布条的人,
百聚脸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意,
“原来是世子啊,几日不见,怎么把我给绑起来了?”
可他的心里却在发紧,瞳孔深处是警惕的暗光,宁斯年一声不吭地待在他的身边,就这么看着他在沙子里面挣扎,实在是令人恐惧,
大概是欣赏够了百聚狼狈的姿势,宁斯年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嗤笑一声,
“呵,卫青珏的一条狗,也敢和我这么说话,看来是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啊。”
他晃了晃手里的长得像是草的东西,旁边的蛇就突然冲了过来,露出尖牙,在百聚的腿上来了一口,
“不痛?”
宁斯年饶有兴致地问着,百聚强撑着没有开口,
“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感受到一种抓心挠肺的感觉,恨不得将自己的皮肉都挫下来,然后,就跪着求我吧。”
他冷笑着看百聚,摇了摇头,朝着沙丘后面搭着的帐篷走去。
……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啊?先说好,我的时间有限,最多七日,我必须要赶上去参加老头子的宴会,不然,那些该死的家伙,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抢走属于我的位置。”
芙蕖磨了磨牙,有些咬牙切齿地说着,视线落到正皱眉商议的两个人身上,
“不行,你对于珂罗将领的了解甚至没有我的多,如此莽撞地去刺杀,就是死路一条。”
纤细的手指从泛黄的地图上滑过,云念的指尖停在一个小小的交叉符号上,那上面标注的是“图兰察”所在的营帐,
珂罗营地的最外围是干尸,中间是俘虏,里面是珂罗的士兵,只有最中心,才是图兰察所在的地方,
这意味着,左明远想要去刺杀图兰察或者掌控干尸的某人,就必须要穿过三层的包围圈,光是干尸那里就很难悄无声息地绕过去,
可早已经下定决心的他,不可能仅因为这一点就退却的,左明远想了一下,口中吐出一个名字,
“齐明,齐明也许会有更好的办法。”
只是等到了将士们聚集的小院子,走近齐明的书房里面的时候,还是收获了一声压抑不住的呵斥,
“胡闹!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够做如此危险的事情?你要是有个什么事,我要怎么和你父亲交代,左将军肯定会杀了我的。”
这看起来儒雅的男子如今也有了几分气急败坏的神色,他那责备的目光原本是要落在云念的身上的,但是想了想,这位也是一个惹不起的主,
可左明远听到这话也只是撇了撇嘴,
“他才不会杀了你呢,我要是能够死在战场上,他一定会高兴的,这才是左家一直以来的传承。”
所谓的传承就是没有脑子地去送死吗?
齐明很想大声地喊出来,但他还是咽了下去,转而苦心孤诣地劝说着,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我们还不知道那掌控干尸的人到底在哪里,要是他就在离干尸不远的地方呢?”
“说的也是。”
云念若有所思的点头,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有注意到,那控制干尸的人如果必须要离得足够近的话,说不定就是伪装成了干尸或藏在俘虏里面,这样左明远深入营帐只能败兴而归,
“无论在哪里,只要揪出来不就好了吗?就算在图兰察的营帐里面没有找到,那他也一定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只要逼问出来就好了。”
左明远无所谓地说着,这个敌营,他是一定要去闯的,棘沙城的西门,已经经受不起更多的攻击,尤其是像这种持续不断的折磨人心神的长线拉扯,
看来他是不会改变想法了,齐明有些无奈,他叹息了一声,从图兰察的营帐旁边划了一笔,
“要是你打算混进去的话,就从这个方向吧,这是珂罗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他的眼里也带着寒光,就好像事情一旦到了无可挽回不可更改的地步,那就拼命去应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