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念几乎已经要看不下去这场闹剧,就像是大户人家的主人死去以后他的妻子儿女争财产一样,让人恶心,
她早已经开始新的生活,见到了新的人,至少重生以后,宁斯年死了,溪玉死了,左明远和云朔也再没有机会伤害她了,
“不放我出去是吧?我看你也很着急的样子,让我猜猜,你也不能一直把我关在这里是吗?不然的话,何必这么急着跳脚?”
一旦冷静了下来,破绽就无处隐藏,云念反倒是并不着急了,
“没关系,我可以陪着你一直耗下去,你的注意力都放到我这里了,外面,恐怕就没有心思去处理了吧?”
说完她干脆就选择了一个远离争端的地方,背对着那糟心的两人,自顾自地看着白茫茫的地面,
“你不生气?你不愤怒?凭什么?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啊!”
平静的空间突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的,那尖锐的声音像是气急败坏了一般终于动手,
云念明明是虚无的魂体,可却也被那摇动的世界晃的不稳起来,
云朔和溪玉还在争吵,他们的声音变得破碎起来,和这裂开的画面一起,变成了被打碎的琉璃镜,到处都是他们的影子,
“我要把你关在痛苦的回忆里面,让你永生永世都只能重复眼前的画面,再也不能摆脱!”
好像有人用锤子使劲地捶打着云念的脑袋,将她原本凝实的灵魂硬生生要敲分裂一样,
她一瞬间又感受到难以言说的痛苦和委屈,深呼吸的时候,心脏撕裂一样疼痛,
“最后一次,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他们伤害我而感到难过。”
出乎意料地,维持不住身形的少女低笑出声,她扶着自己的额头,声音轻得像是飘落的雪花一般,
“不破不立,哪怕我下了那么多次决心,告诉自己我已经不在意,可是我总是忘不掉,才会一次次被拉回到原本的记忆,不是吗?”
碎裂的世界似乎停滞了一瞬,而后又以更加疯狂地分裂妄图吞没她,
“我早就应该要向前走了,所以,哪怕曾经很痛苦,但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云念。”
她轻轻喊出自己的名字,双手交握在自己的胸前,闭上眼睛,
“咔嚓!”
无形的屏障被打破,脚踏实地地感觉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
云念这才睁开了眼睛,那一块块骨头和黑雾拼接起来的骷髅一样的手指就停在她的面前,
“不……”
她听到一声微弱的哀鸣,而后那截骨头就像是炭火余留下来的灰一样,轻轻落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停在原地不动,眼睛都紧紧闭着,脸上的神情或是害怕或是惊慌,还有几分贪婪和兴奋,
看来,对待不同的人,这怪物竟然也懂得采取不同的迷惑手段吗?
毕竟极致的痛苦和极致的欢愉,最能够让人深陷其中。
自从她挣脱开刚刚的幻境以后,那怪物就再也无法靠近她,所以她才能够分出心来去看身旁的人,
卫青珏的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出情绪,就算是云念,也只能从那一双墨绿的眼眸里面才能窥见一些常人不能看见的东西,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着,像是要捏紧拳头,可又并没有使劲。
云念知道他处于幻境里面,可卫青珏却似乎没有意识到,
他回到了云念及笄礼的时候,他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像是要搞一场破坏,可也只是在她向自己撒娇索求玉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其扯了下来,
“给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我有。”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开口,说出如此莽撞又浪荡的语句,
他看到云念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而后露出几分欣喜娇羞的神情,
卫青珏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心跳声连旁边呆立着的千汇都似乎听到了,
一切都如此顺理成章,他在及笄礼上对云念一见钟情,他喜欢这个丞相家的嫡女,像是初开的海棠一样耀眼夺目,又娇媚可爱,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可怜可爱的女子,让人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全都交给她才是,
他突然忘记了自己的摄政王的身份,朝政全都扔在了一边,让臣子自己去处理,而后像是情窦初开的青年一样,小心翼翼地发出邀约的请求,
游湖的请柬送到了云念的手上,洛川上其余的游船都纷纷避让,只让摄政王像是孔雀求偶一样打开自己华丽的羽翼,
“原来您一点都不可怕呢!”
他听到云念娇笑着说道,声音像是风吹过时的铃铛一样清脆又柔和,
“是吗,我还以为,你也会觉得我太过冷酷。”
“是吗?可你不是只对坏人才那样吗?”
依旧是温柔的应对,那一双亮晶晶地眸子里面倒映着他的身影,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摄政王的行动被众人关注着,臣子们几乎都已经知道,也许再过不久,他们就要迎来喜事,
丞相府门前的人越来越多,大家明里暗里似乎都想要和他打好关系,
那些官家小姐更像是扑飞的蝴蝶一样,一个个地凑在云念的房间里面,让他偷偷潜入都差点被发现了,
真是烦恼啊,为何选定的吉日还不到呢?
他的心砰砰跳动着,难以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
他没有了父母,求婚也鲁莽但恪守礼制,他送上聘礼,绕洛川城后还绵延数十里,
鸿雁被禁锢住了翅膀,送到她的身边,还有他写下的倾诉衷肠的信,也被一同带去,
“云念,我钟情于你,你呢,你也是如此吗?”
大婚的前一日,卫青珏还是忍不住翻越了丞相府的围墙,溜进少女的闺房,在夜明珠的光晕里,对面容模糊的少女开口,
她在夜色下更像是一幅仕女画一般动人,连带着给卫青珏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就像是,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楚他的未婚妻一般,
“你……怎么这样问?”
云念的声音有些羞怯,可看到他认真的眼神,还是压下小女儿地心思,转过头去,
“我同你……一样啊。”
明明是肯定的回答,卫青珏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会突然沉了一下,他不明白,只是觉得这一切都顺利美好到不可思议,
“吉时已到!”
敲锣打鼓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洛川城,连通东西两市的南北大街上,青石砖瓦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红色的碎纸落在地上铺满了地面,就像是一条长长的血液长阶,
可为什么,今日明明是大喜的日子,他会想到血这样不太吉祥的事物呢?
卫青珏穿着一身红衣,打马走过人群之中,他们高举着双手像是庆贺,可无端地让人觉得动作僵硬,
“恭喜恭喜!”
“发喜糖了!”
“等会儿可有喜宴?”
细听之下,全是凌乱的语句,
他来到丞相府的门前,接到云念,摇晃的轿帘露出她苍白的下巴和火红的唇,
“小心!”
为什么会这样呢,越是接近礼成的时刻,内心就越是觉得不安,
他拉住马,一个调皮的小孩子冲了出来,差点被他踢倒,
“你没事吧?”
他关切地问着轿子里的娇娇娘,她摇了摇头,
“无事,殿下可有受伤?早知该让人拦起来的,这些平民就是不守礼数。”
少女声音带着一点娇俏,还有一点轻微的埋怨,却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可卫青珏却停在了原地,
不该是这样的,云念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为什么呢?她是贵女,自然有资格这样说,
可她不是这样的人,
“殿下?”
轿子里的人开口,
“卫青珏!”
一道直呼姓名的声音却直直地从她的身后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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