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工业局副局长韩长庚非常喜欢结交企业家，几个面生的，他三言两语就混了个熟。
至于秦天，他就直接从面前走了过去。
不多会儿，小丽办好手续，拿着块拍卖牌子走进拍卖区，将牌子交给秦天。
小丽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那种容颜，和宋词的颜值也差了一截，但端庄秀丽，气质超人，往会议室里一站，也已是满堂惊艳。
大金牙盯了小丽片刻，不由自住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女孩，眼神有些黯淡。
其他几个企业家也无不如此，看看小丽，再看看自己的女伴，脸上都带着些失望之色。
尤其是小丽乖巧地坐在秦天身边，很听话、很训练有素的职业样子，他们都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看小丽这知打扮和举止，起码是个白领，这小子衣着普通，手上没有金戒指，脖上没有金项链，这么高素质的女孩，是怎么骗到手的？
大金牙指指秦天，问韩副：“这小子干什么的？”
韩长庚摇摇头：“不认识。”
大金牙往地上弹了弹烟灭，连韩长庚都不认识，那说明是个无名小卒，谁不知D县里稍微有点名气、有点潜力的企业家，韩长庚都有交结？
他看向小丽：“美女，你家做什么生意的？”
秦天也不看他，出于礼貌，还是答了句：“小生意。”
这不冷不淡的话语，让大金牙感觉很没面子，想发作，当着这么多人面又不合适，只好强压怒气。
但他脸上明显带了些轻蔑之色，故意提高了声音：
“韩副，纸箱厂场地大，一些建筑也有五六成新，我可是志在必得的。不过，拍下后，这改造的资金，怎么说也得再花两三万吧？局里能给兄弟一些贷款支持吗？”
韩长庚笑着：“老兄又哭穷，在场的几位，数你五金厂效益最好了，两三万你怎么可能拿不出？”
大金牙故意叹着气：“生意难做啊，去年一年，也才赚了两三万，你让我全投进去，我一家老少喝粥啊。”
不远处的光头：“卧槽，老兄，一年能赚两三个万元户，你还没钱？兄弟去年拼死拼活，才赚了一万出点头。”
旁边的几个企业家也顿时面露羡慕之色：“老兄，一年两三万，了不得了。除了县里几家明星企业，咱们干私营的，一年有两三万净利润，排不进前三，也能进前五的。”
“老兄，我去年才赚了八千多，你这么说话，是不是打算让我羞死啊。”
“唉，我连八千都不到呢。”
大金牙这才有点得意之色，特意瞟了眼秦天和小丽：“八千九千，也都是万元户了，一年顶单位职工三四年呢。兄弟规模稍微大一点么，两三万不是很满意，今年争取做到四万这样子。”
众人羡慕不已，四万年纯利，对他们来说是多么的可望而不可及。
在场的共有二十来位参拍者，但半数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而来，他们的企业规模并不大，整个资产也就十万二十来万，经营业绩也是略有盈利而已，如果付出底价8万多点的钱，拍下纸箱厂，当然是合算的。
也有一些是确实为扩大生产规模而来，但同样钱不多，如果价太高，他们支付不起。
只有大金牙、光头等几个，实力比较强劲，生意也做得比较开，拿到纸箱厂改造后，能扩大产能，年收益至少能翻倍，所以很希望能拿下这场拍卖。
拍卖师和公证人员入场，拍卖正式开始，短暂的开场仪式结束，拍卖师直接举起了锤：
“起拍价8万，递进价位为每举一次牌500元，也可举牌直接喊价。现在开始竞价。”
“8.1万。”有人直接喊了个1000元的价位。
“8.15万。”
“8.2万。”
“8.25万”
在或者举牌或者直接喊价的声音中，价位被逐渐推高，接近了9万元。
一万元的加价，花去了有快10分钟的时间，秦天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在又一轮喊价之后，拍卖师的神情有些激动起来：
“9.75万，9.75万了，我们的老板们依旧竞价激烈，看起来，10万元大关马上就能突破。9.75万第一次，看还有哪位老板举牌？”
“9.75万第二次，好，这位老板举牌了，9.8万，9.8万还有没有？”
“这位老板举牌，9.85万了，9.85万第一次……”
光头举牌，直接喊出一个价位：“10万。”
拍卖师满脸兴奋：“这位老板喊价，10万，现在是10万元价位，我们来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老板喊价，突然10万元大关。10万元第一次……”
西装套棉毛衫的举牌。
拍卖师声音带着些亢奋：“突破了，在这位老板举牌下，10万被突破，现在是10.05万元，10.05万元第一次……”
突破10万元，超出了半数以上企业家的预算，现场有些安静下来，但还有七八位在快速算着账，打算举牌。
“10.05万第二次……”
大金牙微笑着举牌，直接喊出一个价位：“10.5万！”
现场，顿时又安静了，刚才在算账的几位，摇着头，思量着要不要跟。
拍卖师十分兴奋：“10.5万，好，这位金光四射的老板果然真人不露相，露相惊四方，他之前一直没喊价，喊出就是一个高峰。10.5万第一次……”
光头不满地盯了大金牙一眼：“老兄，有必要一次喊那么高？”
大金牙笑着：“不过加了4500万而已，跟你说过，我志在必得。”
他的眼角余光，特意瞄向侧后方的秦天和小丽，冲拍卖师喊道：“你刚才喊错了，之前没喊的，一共有两个，我一个，这位小老板也没喊。”
开拍卖，他想讨好一下小丽，却在秦天不冷不淡的回答声中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有气呢。
拍卖师似乎这才发现，拍卖区竟然坐着两个年轻人，他笑了：“嗬嗬，我错了我错了，这位小老板刚才确实没出价。不过主角，应该是您这位金光四射的老板和您身边的这位吧？”
现场，都笑了，谁也没拿两位年轻人当回事。
大金牙笑得甚是开心，多看了小丽两眼。
拍卖师：“哈哈，开个玩笑，10.5万第二次，还有老板举牌吗？”
现场，沉默着。
“10.5万第……”
在拍卖师快喊出“第三次”时，西装棉毛衫咬咬牙，举起了牌子：“拼也得拼一把吧。”
拍卖师兴奋的声音：“10.55万，这位老板举牌了，意味着价格到了10.55万。现在是真正的实力相拼，10.55万第一次……”
大金牙果然举牌喊价：“11万！”
拍卖师：“哇，转眼间价格到了11万，几位实力派老板，现在是真刀真枪见分晓了。11万第一次，还有没有老板出价？”
西装棉毛衫抹抹额头，在和身边的女孩嘀咕着什么，女孩按着计算器，轻轻摇了摇头。
在拍卖师喊到“11万第二次”时，他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低下了头。
光头和女伴也在快速按着计算器，很快便举起了牌。
拍卖师：“11.05万，一个新高峰诞生了，突破11万，11.05万，还有哪位老板举牌？”
大金牙举牌，又是直接喊价，不过，这次他只加了2000元：“11.2万。”
光头有些恼怒：“老兄，你可真够狠啊。”
大金牙笑着：“老弟，现在只有你跟我了，拼的就是个钱字了！”
光头咬咬，征求了一下女伴意见，再次举起了牌，但没喊价，递进价位只500元，看得出，他只想最后再挣扎一下。
两人你争我夺，针锋相对，光头的出价始终只有500元。
但价格喊到11.75万时，大金牙的出价幅度，也从2000元，降到了1000元。
毫无疑问，12万元，是两人心理限度，或许大金牙还能有些突破，但极限位置离此并不远。
光头在长时间和女伴商量后，额头已经有些细汗渗出，再一次举起了牌。
拍卖师：“11.80万元，先生们女士们，价格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11.8万元。请问还有老板举牌吗，11.8万元第一次，11.8万元第二次……”
这一回，大金牙终于也和女伴交换了下意见，女伴在快速按动计算器后，轻轻点了下头。
举牌。
但没喊价。
他看着光头：“老弟，你咬得可真够紧的，当初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拍卖师：“11.85万元，眼见来到12万元的高峰了，还有没老板出价呢？11.85万元第一次……11.85万第二次……11.85万元第三……”
光头和女伴在紧急商量着，拍卖师声音拖到了最长，努力拖延着时间，就在他第三次的“次”字即将出口时，光头终于咬着牙，举起了牌。
11.9万。
这回，轮到大金牙和女伴商量了。
他已经看出，这极可能是光头的最后一次喊价，但也可能继续拼了老命跟。
他举起了牌，努力装出胸有成竹的神情，喊出一个整数：“12万！”
光头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溃，他不清楚大金牙的上限究竟是多少，但12万，已经到达他的极限了。
他低下了头。
拍卖师兴奋地拖长着声音喊着：“12万，一个令人无比激动的价位，相信在场的，都见识到了这位金光四散老板的胆略和勇气，12万第一次……”
“12万第二次……还有没有老板举牌喊价？”
大金牙得意洋洋，坐直上身，环顾四周，大有一种舍我其谁、君临天下的豪迈感觉。
最后，他转过头，将目光落到了秦天身上：“拍卖的，还有一位老板一直没举牌呢。”
“哈哈哈……”全场都笑了。
大金牙也笑了，肆无忌惮地看着小丽，脸上写满了当着美女的面奚落她男伴的快感。
拍卖师也笑着：“这位老板您开玩笑了，小年轻么，哪儿有您如此雄厚的实力？刚才我喊第几次来着？哦对，谢谢这位老板提醒，刚才喊了12万第二次，没有老板再举牌是吧，好！”
他一手托住盘子，一手高高地举起了锤子：“12万第……”
秦天手中的牌子，高高地举了起来。
全场突然安静：“咦，这小伙子举牌了。”
拍卖师也是十分意外：“唷唷，小老板举牌了，好，太好了，金光四射的老板又有了对手。12.05万……”
秦天直接打断了他的话：“20万！”
什么？
空气突然安静。
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听错了。
大金牙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歪着头，用一种极度怪异的目光盯着秦天，嘴里的那颗金牙，放着一种滑稽的光。
拍卖师眨巴着眼睛：“我说小……小兄弟，这里是拍卖，不是闹着玩的，你喊出的价，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秦天缓缓起身，把牌子交给小丽：“你去办一下手续，我累了，去抽支烟。”
说完，谁也不理地离去。
20万，买下老爸的厂，值！
小丽冲拍卖师笑笑：“我家老板没喊错。”
“哦哦哦。”拍卖师抹着头上的汗，知道现场谁也没再加价的那个胆，“20万元第一次，20万元第二次，20万元第三次，恭喜这位老板，成交！”
“咚！”
锤随声落。
小丽婀娜起身，经过目瞪口呆中的大金牙身边，特意停了停，笑着：“我家老板2月份就净赚了9万多元，你一年才赚三四万？”
9万多元？一个月？
全场都缩起了头，然而却没人敢喧哗，所有的目光，突然变得敬畏，看着小丽款款走向公证台。
工业局副局长这才回过神来，疾步朝已走出大门的秦天追了过来，边追边掏出名片：
“这位老板，我是工业局副局长韩长庚，这是我名片，来来收好，咱们交个朋友，以后常来常往，这边有什么事，你打个电话给就行。”
秦天接过名片：“韩副以前管纸箱厂的？”
“对对，那边的情况我太熟悉了，你要去看，我陪你去，约个时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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