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橘真佑月的情绪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向来很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面上的笑意幽幽的,像是还在回味雪莉刚才的冷笑话。
这两姐妹逛完街要去看无聊的枪战电影,看这种电影不如陪着琴酒出任务,他才懒得去坐在最后一排打哈欠。
不过宫野姐妹的见面需要全程兼顾,至少要确保亲自将雪莉带走和送回。
这期间有一点空闲时间,他自然还有别的安排。
顺便让两姐妹单独相处一会儿,方便她们说点悄悄话。
橘真佑月要和某位热情的英俊男子共进晚餐,或许是两位?总之他有事要做。
“过会儿电影结束,在停车场等我哦。”
“知道啦。”
于是橘真佑月在钱夹中随意抽出一张黑卡甩给宫野明美,笑眯眯地摸了摸雪莉的头顶,得到对方一个幽怨的眼神,之后转身离开。
*
此时是东京时间18:45,橘真佑月去一楼的男装店里随意购置了一件西装外套,将其披在身上,之后再乘坐电梯前往位于顶楼的西餐厅。
这是一家高级餐厅,他们约见的地点是位于装潢精致的豪华包间。
预约这家餐厅的豪华包间,是需要会员的,会员数量限定,看消费金额是否达到标准;亦或者是社会名流前来用餐时,经理主动赠送。
名不见经传的小警察,还被调到了后勤部冷藏,人也并非大富大贵之家出身,怎么会主动邀约他在这样的地方见面呢?
谁一夜暴富了是去高级西餐厅狂吃牛排和鹅肝啊?
高级餐厅也不会主动给暴发户赠送会员啊。
不过,说起警视厅的后勤组,他倒是想起一个与之有关联的人物。
后勤部主要负责资料的整理,在此地工作相当于被打入冷宫等退休养老,有上进心的年轻人自然不会甘心止步于此。
弃妃回宫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那位曾经参加过众议院竞选的自卫队长官土门康辉的下属,是在某次人员调查中被其看中带在身边。
土门康辉,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小伙子,喜欢说些慷慨激昂的话语,自认为是善恶分明。
但也不看看自己的官位要是没有他爹的影响哪里能爬这么高。
但日本的政二代们都很喜欢年纪轻轻就参加议员选举,他要是能上台,财政部的发展会受到很大的阻拦。
这种官宦世家的子弟,若是随意暗杀,势必会引起麻烦。
那倒不如徐徐图之,其实这种自诩正义的二代最容易被扯进来了。
于是,橘真佑月派出了冈仓政明潜伏在土门康辉的身边。
日本的政客与商人哪有不勾结的,只是形式不同罢了,土门康辉及其父亲的活动经费要是没有乌丸集团的参与,哪里来的这么容易?
冈仓政明作为贴心的下属替他打理好一切,自然收获了信任。
之后又将冈仓政明派到政敌上野议长那边去做秘书。
当然,表面上是正常的职位调动,这两位官员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这家伙是从警视厅的后勤组闯出去的,曾经跟在正义热情的土门长官身边,现在又是上野议长的秘书,对于出身于同一部门又是因公受伤的能干后辈抱有提携之心,是合情合理的,对吧?
*
豪华包间内,荻原研二与松田阵平已经等候在此了。作为主人的他们倒是显得局促。
荻原研二有些紧张,连带着他身旁的松田阵平也不安起来。
“上次约善在xi出来喝咖啡表示感谢,我们很聊得来;这次请他到高级餐厅吃饭,却是与那种事情相关......”
“韩国日本的艺人掺杂政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更何况金先生本就是退役士兵,还差点获得过官衔,其实也并不意外。”
松田阵平顿了顿,还是出言解释。
“韩国的艺人与日本的官员有来往,这对他真的有好处么?”
“他在韩国签署的经纪公司,是日本乌丸财团的子产业,这种大型财团为了做生意要打通官员的节点,喜欢派遣中间人组织聚会达成协议。”
“而政客为了获取经费,也乐意于、甚至会主动与财团接触。”
“这是自然的,虽然不合法,但人人都这么干。”
荻原研二叹了口气,“我一直也知道善在xi在政界有一定的牵扯,却没想到甚至能联系到土门长官这种官宦世家出身的官员。”
“冈仓前辈通知我们邀请金先生作为中间人去接触乌丸集团,说明他之前也是熟悉了流程的。我们只是个传话的,研二,你真的想一辈子待在后勤部吗?”
“不......”
当然不想,他也是警校里的优秀学生,那场调职事件之后,自然是品出了些不对味来。
他们该获得的待遇与补偿,可是一丝一毫都没有看见的,反而被一脚踹进了深渊。
只是,善在xi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不论他是否游走在官商之间如鱼得水,但将他扯进这桩不算太干净的事情中就足以让荻原研二的内心无比纠结与难受。
撇开金善在也能在这当中得到好处不谈,将救命恩人与恋慕之人扯进一滩浑浊的水中,本来就是不好的。
“可是我们已经坐在这里了,下一个离开后勤部的机会还有多久呢?如果以后和金先生频繁来往的人是我们,他也会少很多麻烦吧。”
松田阵平出声规劝,他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即使没有他们今天这次宴请,金先生也是要游走在官商之间的;如果之后与他对接的一方换成是自己和研二,金先生会不会要好过一些呢?
松田阵平认为这是一次双赢的局面。
*
正当他们各自纠结与思考的时候,一抹红色的身影进入了包间——金善在来了。
橘真佑月朝他们微微一笑,仿佛并不知情,他今天只是单纯地来赴一场与新朋友的饭局:“研二,阵平,晚上好,看你们的表情.....这是吵架了吗?”
请人办事,自然是要拿出态度来,尤其这还勉强算是熟人局,当然不能一开始就说那种话。
于是自然是一顿寒暄。
其实也不算是寒暄,荻原研二是真的很关心橘真佑月的近况。
他们喝了点酒,荻原研二拿出比参加联谊会还要积极的派头来热场子,“金善在”也是长袖善舞的人物,场面一时间非常热闹。
“什么嘛,上次那场踩踏事故,那个商人拍卖的画是假货,亏他还信誓旦旦地让我陪上野议长看古董,这简直是在搞我!还好议长没生我的气。”
商人卖的是假货,可是人已经死了,而金善在的重点却是“议长没生气”,可以见得他在局势中并不算是轻松,而且已经陷得足够深了。
对于人命的不在意,他是否见过更加残酷的情形?他会不会也遭遇过这些呢?
松田阵平在心中不断地思索。
“善在......很辛苦吗?”他试探着开口。
今天他们点了红酒、清酒还有韩国的烧酒,几种酒类混着喝,确实很容易醉。
金善在的脸上浮现着一点淡淡的红晕,使得他美丽的面容更加生动:“辛不辛苦的,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吗?你们今天来找我,不也是要喊我办事吗?”
松田阵平难得地露出一点慌乱的神色:“抱歉......我们也是...”
“没什么可抱歉的啦!人人都有自己的打算与苦衷,我知道的。是谁叫你们来的?土门康辉吗?”
对于风评颇好、即将参选议员的长官直呼其名,言语并不怎么尊重,正义激昂的土门长官与金善在之间发生过什么?
“抱歉,是冈仓政明前辈让我们....”
“好好好,我知道了,放心吧,资料给我,我会照办的。”
这是温柔和善的金善在今天第三次打断他们的话了。
他看起来很积极,但似乎并不乐意。
无亲无故的金善在,退伍之后直接签约了涉及灰色产业链的经纪公司,在异国他乡独自游走在政客与商人之间。
松田阵平感到有什么东西刺痛了自己的心脏。
可是他和研二已经上了土门康辉的船,再没有下来的可能,而金善在若是完不成指令,也会有不好的下场吧......
金先生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目的。
荻原研二想起他们约咖啡时,金善在对他说过的话:
“演艺圈里交不到真朋友,军队里上下级观念很重,我也没有亲人;除了助理小姐以外,研二和阵平算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呢!”
他当时还在为“唯一”二字而感到欣喜,却没有认真去思考这背后的含义。
今天金善在从进屋到现在,一口菜都没动,只是在开酒喝。
善在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场别有用心的宴会。
而他与阵平,只是席间的傀儡,换成任何一个人来都可以。
善在没有对他们露出不善的神色,还是同往常一样,只是谈及要做的事情时,会明显表现出情绪上的消极与激动。
松田阵平看见金善在不耐的神情,想起自己看到过金善在疑似嗑药的八卦消息,当时他嗤之以鼻,现在想来,只怕是躁郁症吧,只能依靠药物抑制。
游走在政商之间做掮客的日子,只怕并非善在所愿。
只是他与研二,对于自己的朋友兼恩人,竟做不出半点帮助。
他们自己都是政治斗争下的牺牲品,有什么筹码来谈拯救身不由己、关系缠身的金善在呢?
冈仓政明朝他们递来橄榄枝,寻找几个做事的马仔,这或许是他的机遇。
他还来不及报恩,却已经伤害了善在一次。
这真是、这真是......
他会做到的......
他会拿到自己该有的一切,让善在过上不再被胁迫的生活的。
荻原研二将桌子上的酒都放了下去,“善在....”
“好啦!研二,阵平,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金善在又抢过话头。
“我们现在还算朋友吗?”他这样问。
“善在,即使你因此厌恶我,即使你的本性并非现在展现的这样,在我心中,你也永远是我的恩人、我亲密的朋友。”
平日里惯会说好听话的荻原研二此时却挤不出话来,沉默的松田阵平反而像是发誓一般吐露出这样诚挚的话语。
松田阵平一改往日的漫不经心,直勾勾地盯着橘真佑月的眼睛,说出这样一番誓言。
“你愿意相信我吗?”
温柔与狂野,奇妙地并存在这个人的身上。
橘真佑月感受到了一丝趣味。
“好哦,”他痴痴地笑了一声,“阵平,我愿意的。”
*
此时橘真佑月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宫野明美打来的电话。
他将手机挂断,倒扣在桌面上,“助理小姐来催我啦,我得先走了。以后不论是喝咖啡还是吃大餐,我都会来的。”
这也算是金善在给出的答案。
听起来像是高压生活与苦难童年所导致的讨好型人格。
他转身离开了包厢。
至于里面的二人今夜是否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只是门关上的一瞬间,橘真佑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狐狸看到猎物时的兴味表情。
他又找到新玩具了。
*
宫野明美和雪莉在地下车库等待橘真佑月,见他过来,明美将手中的黑卡递过来。
他看了一眼,发现这张卡似乎不是他自己的,也不是之前给威士忌组选购时用的那张。
深灰色储蓄卡,上面有暗红色花纹...
怎么有点像琴酒装任务奖金的那张......
“这张卡我没怎么用过,你刷得出来钱吗?”
“啊,我买了一个chanel的包,志保在parada选了一双鞋子和套装,还给弘树拿了一套新的游戏装置,都没有显示余额不足。”
橘真佑月带孩子的方式很简单粗暴,就是钱拿去、随便花、别死了。
咳咳、琴酒的任务奖金结算卡怎么可能没钱,话说这东西什么时候跑他包里的!?
“密码是多少来着?我好久没用都有点忘了,你是怎么试出来的?”
“我试了下您的生日,一下子就刷出来了。”
橘真佑月出生在组织里,生日的年月日、以至于几时几分都非常清楚,琴酒跟他认识这么久,当然是知道的。
当年他出生还是宫野艾莲娜做的霞多丽的助产士,宫野明美自然也知道他的生日。
他此时拿卡的手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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