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聿自觉已经没有跟柳诗诗计较太多，但柳诗诗听到这话，还是一下子脸色更白了。
她知道楚聿为她的双腿是花了大钱的，请的是最厉害的医疗团队，用的是最先进的材料器械，还不是光靠有钱就行，还需要权势和人脉。
这一个多月，花了没一千万也有大几百万。
她确实是还有一些积蓄，但如果楚聿真要从她的资产里面扣这个钱，她就所剩无几了！
就像她刚才说的，她残疾了，以后生计会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没有收入来源，只能坐吃山空。
她除了攀附男人什么都不会，现在变成这样，哪个有钱男人会要一个双腿残废的女人？
给她剩下个一两百万，根本不够她挥霍一辈子的。
她又不想降低生活质量，过普通人省吃俭用的生活。
绝对不行！不能让楚聿要回她这个钱！
反正走到这个地步，她早就没有自尊心这种东西了，豁得出这个脸皮。
柳诗诗立刻再次哭了起来：“楚总……我……我现在残疾了，以后谋生肯定会很困难，你能不能最后一次看在以前我们的情分上，别扣这个钱？我就只靠着这笔积蓄过下半辈子了……”
“……”
楚聿现在对柳诗诗的鄙夷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他也没说要把柳诗诗怎么样，就是让她把骗走的那些待遇都还回来而已。
但凡是个稍微要那么一丁点脸的人，被拆穿了，都会还这个钱，况且柳诗诗又不是没钱。
结果她靠着欺骗得了这么多好处，还一点都不想退还，占得理直气壮？
居然还提到了以前，还想消费这个情分！
这不提还好，一提之下，楚聿只觉得加倍的恶心。
他神情冰冷地望着柳诗诗。
“以前的情分，我是对以前那个在山谷中相依为命的女孩子才有的，现在你已经面目全非，根本不是她了，我对你也没有什么情分可言。再提一句以前，我就不是现在这么客气。”
他还想珍藏心里的那道白月光，不想再被柳诗诗玷污了。
这话一出，柳诗诗脸色一僵，顿时不敢再说话。
但旁边的林绯染却是始料未及的反应，愕然地望着楚聿，脸上都是震惊。
等等……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在山谷中相依为命？
楚聿对柳诗诗的白月光情分，是从这里来的？
可是当年跟楚聿在山谷中相依为命的，是她而不是柳诗诗啊！
她一直以为楚聿跟柳诗诗是在别的地方结缘，才把柳诗诗当白月光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绯染震惊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就对楚聿问了出来。
“你喜欢柳诗诗，就是因为她在当年那场山体滑坡的时候，跟你待在一起过？”
楚聿立刻先纠正：“我不喜欢她，就算以前是有过感觉，现在也完全没了。”
然后他才意识到林绯染的问题有点不对劲：“你怎么知道那一次是山体滑坡的时候？”
林绯染的内心这时已经掀起了巨大的惊涛骇浪。
原来……原来楚聿的白月光，是当年山谷中那个女孩子！
可是他认错了人！那个女孩子不是柳诗诗，而是她！
楚聿的白月光本来应该是她！
林绯染突然有一种又想哭又想笑的感觉。
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像无数浪潮一样冲击着她的内心，带来一股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她从未像此刻这样，感受到命运的无常，造化的弄人。
她这样的人类，只是渺小的芸芸众生之一，就像是风吹飘蓬一样，懵然不知所向，被阴差阳错地捉弄。
如果楚聿一开始就找对了人，找到了她……
那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在多年前就相认，可以好好地在一起？
她的人生是不是就能完全不一样，能拥有一段正常的婚姻？……
林绯染想到这里，又不由得暗暗苦笑起来。
也许婚姻还是不行的吧，因为她跟楚聿的身份差距还是太大了。
但他们至少两情相悦，能够有一场轰轰烈烈的恋情，无论结果是什么样，过程总是美好的；
她至少能够坦坦荡荡地去喜欢她想要喜欢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反复纠结，一半想克制一半又想放纵，煎熬得不行。
现在，一切都已经迟了。
楚聿看林绯染的脸色一再变幻，越发觉得有问题了：“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林绯染笑了一下，那笑容里面带着怀恋，带着悲哀，还带着说不出的伤感和苍凉。
像是这十几年渺远悠长的漫漫时光。
她说：“你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了？我的腿受伤了，你能拉我出去吗？我来当你的眼睛。”
只这一句话，楚聿脸色骤变！
因为，这是当年那个女孩子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当时她被困在车里，被压住了双腿，他循着她的呼救声摸索过来，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把她拉了出来，她就成了他的眼睛，而他成了她的双腿。
这第一句话，楚聿这么多年下来，至今仍然记得清清楚楚，连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而林绯染说的也是一个字都不差！
她怎么会知道那女孩子说的话？……
柳诗诗也有说起过当年在山谷中的事情，但都说得比较笼统含糊，很少具体到某个细节，更不用说他们当年都说过什么话了……
楚聿望着林绯染，突然起了一阵强烈的战栗感觉，从脚底到头顶直升上来，让他一瞬间浑身冰凉，手脚发麻。
像是一个巨大的惊天秘密，横亘在他的面前，而遮掩在它上面的那层薄薄面纱，即将滑落。
他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沙哑得厉害。
“你……你才是那个女孩子？”
林绯染深深地望着他，微微一笑。
“等等，好像不行，我的腿卡得太紧了，不能硬拉，你帮我推一下座椅吧……好了，我可以出来了，要麻烦你背着我了……我们现在是在一个很大的山谷里面，你的正前方是山谷一端，背后是另一端，我觉得我们应该往你的左前方走，走远点，我怕还会有山体滑坡下来……停，你前面大概一米远，有个很深的大坑，要从右边绕着走……”
林绯染每说一句话，楚聿的脸色就越发苍白一分，到最后完全是毫无血色。
他记得清清楚楚，她说的，全都是当年那个女孩子说的话！
她才是他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