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绾也听说了沈祎和乌静公主赐婚的事。
彼时她正在用午膳,诧异良久:“是乌静公主主动求赐婚的?”
“也算是吧。”秋檀说:“乌静公主得了魁首,太后说喜欢她想留她在咱们大曌呢,于是皇上就给她赐婚,问她喜欢哪个,乌静公主就指了沈大人。”
秋檀边说边笑:“小姐你是不知,当时沈大人愣愣的,太后说他高兴傻了。”
“真的?”庄绾总觉得不像那么回事。
前些日沈祎还问她怎么才让一个人记得住他,不用问都知道他说的那个几面之缘的朋友肯定是个女子,也肯定不是乌静公主。
如此说来,这桩婚事恐怕......
庄绾放下东西:“乌静公主在哪?我去看看。”
她径直出门去了乌静公主的住处,婢女们却说乌静公主还没回来。
“可知道去了何处?”庄绾问。
乌静公主的婢女摇头:“公主骑马离开的,不让奴婢们跟着,不知去了哪里。”
“哦。”
庄绾遗憾地回来,走到半路想起姜宝荷,于是又转道去了姜宝荷的住处。
但奇怪的是,姜宝荷也不在。
“姜姐姐没回来呢,午膳时就没见着她,兴许是去见她母亲了?”同住的贵女如是说。
庄绾点点头,终是回了自己的院落。
她坐在水榭凉亭里,静默地望着溧音湖,湖面幽静而浩渺,犹如她此刻的心境。
热情退却,离别的伤感凌乱一地。
她在京城的时间虽不短,却有幸结识了三两知己。前路遥遥不可知,必然是一场孤独的旅行。
秋檀搬了个凳子坐在她身旁做针线,边叨叨上午看到的马球赛。她上午跟其他婢女邀约去看马球赛了,回来后一直兴奋不已。
“小姐你是没见着,乌静公主太厉害了,她一个人就得了好些球呢。”
“她的骑术也不错,旁人都追不上她。”
“还有夏阳侯府的姜小姐,听说姜小姐以前就是个马球高手......”
庄绾淡淡听着,突然有点留恋这般聒噪的声音。
秋檀继续喋喋不休,最后,竟是提起了裴荇居。
“裴大人后来也去了。”她说。
庄绾长睫动了动,轻问:“他不是腿受伤了吗?”
“应该是好了的,奴婢瞧见裴大人还上了看台呢。”
庄绾没说话。
过了会,秋檀放下针线:“小姐,有些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如果你自己都不清楚,那最好不要讲。”
“......”秋檀努嘴:“奴婢是一定要讲的。”
她说:“奴婢虽不知小姐跟裴大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可奴婢看得出来,大人是极不愿意的,听说他这两日都没怎么用膳呢。”
“听谁说的?”
“立夏啊。”
秋檀又道:“立夏也难过呢,小姐好端端地把立夏和惊蛰撵走做什么?她们又没犯错。”
庄绾叹气,傻瓜,不遣走那两人,她怎么离开行宫呢?
但她没法解释,胡诌道:“我既然跟裴荇居闹掰了,当然不好再用他的婢女。不然你想啊,到时候月俸是裴荇居给还是我给?我都穷成这样了,可给不起。”
秋檀恍然大悟:“是哦!还是小姐想得周到。”
她细细的眉毛拧起,像是下定决心般:“不过也无碍,等我日后给小姐挣更多钱,小姐就能给她们月俸了。”
庄绾莞尔,秋檀单纯,愿她一直这么单纯才好。
“秋檀,”想了想,她说:“你记得我的话,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经营铺子。若是遇到困难,便去寻芙蓉布庄的苏掌柜,或找吕侍卫也好,吕侍卫会帮你的。”
秋檀茫然地看了她片刻,重重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努力挣钱!”
庄绾微笑,捏了捏她白净的脸颊。
光阴如水,一个下午说过就过了,夕阳落在湖面,映得湖水也是通红一片。出去看男子马球赛的贵女们也陆续回来了,她们经过时瞥了眼庄绾这边,收起脸上的笑转头进了屋。
庄绾转回视线,不知为何,临近傍晚突然心急起来。
她也不知自己到底着急什么。
过了会,倏地站起身:“秋檀,你随我去厨房看看。”
她想给裴荇居做最后一顿晚膳,就当是一场告别宴吧,也当是她对他最后一点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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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习习,灯火幽幽,天边霞光尚在,裴荇居的住处便开始掌灯了。
这几天掌灯都比较早,听说裴大人不喜黑暗便吩咐下人们早早掌灯。
此时,裴大人跟几个官员正在书房里议事,也不知议的什么,偶尔有些争执之声传出来。
下人们掌灯结束正要离去,就遇到庄绾提着食盒从游廊走上来。
她的身影映在晚霞中,很是不真实。
其中一人揉了揉眼睛,看清确实是多日未见的庄绾,顿时欢喜起来,忙转身跑去敲门。
书房的门被敲响,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厮在外头激动地说:“裴大人裴大人,庄姑娘来了。”
庄姑娘来了......
屋内的几个官员面面相觑,来就来吧,何须特地禀报?庄姑娘的事难道比朝廷的事还重要?
这些小厮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季大人张口,欲将适才的话题继续,却突然被裴荇居打住。
“诸位,时辰已晚,此事明日再议。”
季大人茫然:“不是,我们刚来,才议到一半啊.......”
裴荇居抬手揉额,看起来有些疲惫,随后微笑道:“诸位请回吧。”
“..........”
众人对视,心照不宣,只得作揖各自离去。
庄绾在外头等了会,等众人都散去,这才提着食盒走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