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罡咳了咳,一手撑在桌面,促狭而暧昧地问:“在想什么呢?”
裴荇居掀睫,眼里的温柔尽数收敛,换了副清冷的神色:“何事?”
“你猜得没错,因为琉璃城的事整个贺州人心惶惶。”薛罡退开,坐回椅子上:“现在你的身份瞒不住了,他们知道你来了贺州。”
裴荇居早已料到,并不以为意。
“昨日你们如何回来的?”裴荇居问。
薛罡眸子微微诧异了下。
裴荇居:“怎么了?”
“你好像......”薛罡笑:“变得有人情味了。”
他说:“若换做以前,你不会关心这些事。你是想问是否有人受伤?放心吧,梁锦羡身边虽然有西竺和西阊两个高手,但他毕竟不及我们准备充足。我、吕淮河惊蛰就足以应对。”
“倒是梁锦羡,挨了我一剑,满面阴沉地回去了,想来沈宗汲的日子不好过。”
“可探听到其他消息?”
薛罡点头:“梁锦羡扣留了醉生楼的头牌凝烟姑娘,以此要挟沈宗汲。沈宗汲狡诈,而梁锦羡野心勃勃,凝烟姑娘处境堪忧啊。”
闻言,裴荇居沉吟不语。
打量了他一会,薛罡啧了声:“怎么,心疼美人?”
裴荇居懒得理他。过了会,他重新翻开一份公文:“我知道了,你且回去歇息,明日还有事交予你办。”
听得此,薛罡也不客气,昨晚打斗了半宿又一路赶来卢阳,早已困得不行,当即便抬脚离去。
如此这般,裴荇居又处理了几份公文,竟觉得有些头疼。他揉了揉额,目光在门口滞了片刻,没瞧见那个身影,莫名有点烦躁。
须臾,他开口问:“庄绾在做什么?”
侍卫忙进来禀报:“大人,属下也不知庄姑娘在做什么,据立夏说,庄姑娘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大半天了也不让人打搅。”
裴荇居呼出口气,以为庄绾还在睡觉,便也不再多问。
只不过,没多久,他余光里突然多了抹浅紫色的身影。
他倏地抬眼,就发现庄绾站在门口,踌躇不决。
“为何不进来?”他压下心里的欢喜,也暗觉诧异,只半日不见她,自己居然这般想念。
庄绾道:“我见你正忙着呢,不好打搅。”
裴荇居莞尔:“倒看不出,你还是这么讲理之人。”
庄绾瞪过去:“我以前难道不讲理了?我可是天底下最讲理的人,除非旁人不对,我才据理力争。”
“是么?”裴荇居勾唇,见她身后似乎藏了东西,问:“是什么?”
庄绾进门,狗腿地走到桌前,把写好的经营方案书递给他:“那个.....此前跟你说的经营海鲜零嘴的事,我又有了新的想法。”
裴荇居坐直:“说说看。”
“呃......这些天我在琉璃城也见识了许多繁华以及天下商客的兴盛。我是这么想的,我的东西可试着先卢阳经营,根据顾客的反馈再从中选出优质的品类大力生产,琉璃城不是有很多商人嘛,到时候我可以带着我的海鲜零嘴去招商啊........”
她站在桌前,专注而认真地说着自己的计划,身后便是灿烂的秋阳。
裴荇居定定地看着她,眼底流露出几丝欣赏。
她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她聪明、狡黠、也极有眼见。历经家破人亡不曾毁其心志,寄人篱下也不曾弯半分脊骨,身处险境也能冷静理智。这样的女子,本就不该拘泥于闺阁。
这厢,待庄绾说完自己的计划,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怎么样?可有不妥的地方?”
裴荇居其实并没仔细听,他点头:“这个计划极好,按你说的去办就是。”
庄绾高兴:“你同意了,那我就去拟合同书了啊。”
“合同书?”
“哦,就是咱们合作买卖的契书。”
庄绾又道:“签完契书,便算是合作成功的第一步,第二步嘛......我得去寻个合适的铺子了。”
“好,依你便是。”裴荇居含笑点头,随即又说:“寻铺子时,我陪你一同去。”
“诶?”庄绾诧异:“你不忙吗?”
而裴荇居却道:“不忙,买卖要紧,你何时去?”
“明日一早。”
“行,明日一早我们出门。”
寻铺子这种小事裴荇居也要参与,庄绾起初还纳闷他为何这么闲,然而很快她就明白为何这么闲了。
因为,卢阳来了许多官员,还来了一队兵马。
.
裴荇居突然出现在贺州地界已然瞒不住,他索性亮出了钦差的身份。
这个消息宛如在贺州大地上劈下一道惊雷,令整个贺州官员簌簌发抖。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前来拜见,有些也存在观望态度,但不论如何,裴荇居突然出现在贺州卢阳县着实把这里的人惊得不轻。
而裴荇居也不知从哪调来了一队驻军,就驻扎在卢阳城外。一为震慑贺州,以示皇上整顿贺州的决心,二也为护自身安全。
琉璃城一事,梁锦羡断不会善罢甘休,为免意外,裴荇居从驻军中选了一队人专门在梨花巷巡逻。
梨花巷的百姓惊呆了。
刘婶子鬼鬼祟祟扒在门边跟庄绾说话。
“乖乖嘞,你居然嫁了个当大官的人。”
“.......还没嫁。”
“那何时嫁?”
“.......”说错了话,庄绾忙打了个嘴巴:“我跟裴大人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不谈婚论嫁。”
刘婶子眼神怪异:“你们年轻人怎么这么奇怪,嘴都亲了,也不谈婚论嫁的?莫不是他家中有妻室?”
“........”
庄绾无语。梨花巷的街坊们到底是怎么传的?怎么就亲上了?何时亲的她怎么不知道?
刘婶子一脸“你别瞒我了”的表情,说:“那天大清早的你们在马车上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庄绾傻眼:“知道什么?”
“你们.......”她神色暧昧又难以启齿的模样,最后两根食指一对:“你们都成这样了啊,我亲眼看见的还能假?”
“那个......”其实她只是脚麻不小心跌过去的,你们信吗?
知道她们肯定不信,庄绾也懒得解释了,索性又拿出此前在醉香楼插科打诨的身份。
“刘婶子,不是你想得那样,根本没那回事。我跟裴大人其实.......”她凑过去:“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啊!”刘婶子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