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泽野快步走在长廊中,用来束发的发带不知去向,于是半长的头发垂在肩上。
他刚刚得到消息,宗先生将江折雪关在了定佛塔。
定佛塔是北川家一座废弃的佛寺,建造于二十多年前。
它原定建在一片种莲花的湖中,来往参拜都要靠船渡湖,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被废弃在那里,这些年来近乎无人问津。
那里没有楼梯,进出上下全靠暗门,他怕江折雪被关急眼了直接从楼上跳下去。
江折雪:“……”
好吧,完全是她干得出来的事情。
他刚转过一个拐角,寺蛇便从走廊的另一边匆匆走来,快步跟在他身后垂下头:“少主,郑晚月已经在京都安置好。”
“好,筱原那边什么动静?”
“他们应该没有察觉我们并没有回到京都。”
塔底的长廊弯弯绕绕,围绕着大佛盘腿的姿势框得方方正正,抬头便能看见佛像的膝盖和衣褶。
天光从高高的天井落下,照在塔底时已经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
这里没有照明灯,只在间隔几米处点了一盏烛台,烛光被人走过时带起的风晃动,于是影子也颤动起来。
北川泽野的眼睛在黑暗中晦暗不明,良久,他冷冷地哼笑一声:“他们的眼睛大概都盯着郑晚月。”
他身后的寺蛇不赞成地摇摇头:“少主,您不能这么说,家主不会想听到。”
北川家的少主和家主有所分歧,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但现在还没必要把这些摊在明面上,北川泽野是北川家毫无争议的继承人,权利总有一天会来到他的手中。
等到那时……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宗先生先从楼上走下。
见到匆忙赶来的北川泽野,宗先生并不惊讶,他神情自若道:“少主来得正好,家主随后就到,他要在定佛寺见您。”
北川泽野一愣:“父亲要来?”
宗先生微微一笑:“正是。”
为什么北川家主会来这里?他没有去京都看郑晚月,反而第一时间来查看江折雪?
北川泽野的目光沉沉。
很快,他又开口问道:“那江折雪呢?她在哪里?”
听到这话,宗先生露出一点满意的笑容,像是得偿所愿。
他微微躬下身,说:“江小姐已经同意和我们合作,她已皈依佛门,法号明月珠。”
“她皈依了佛门?!”
北川泽野猛地上前一步,眉头紧紧皱起,神情不敢置信。
他话音刚落,暗门中又有一人慢慢走出,烛光映照着她面无表情的脸,而她目光冷冷。
正是江折雪。
她毫无情绪地瞥了一眼背对着她的宗先生,又冷淡地看了一眼北川泽野。
江折雪身后,乔庭之慢她几步缓缓走出,他对上北川泽野的目光,微微一笑。
“悟山,明月珠。”
宗先生轻声说:“家主也要见你们。”
对宗先生的话,江折雪没什么反应,表情仍是冷淡的,乔庭之倒是接受良好,闻言微微颔首。
北川泽野越过宗先生,语气急急道:“江折雪你……”
“我已皈依佛门,还是不要用尘世的名字称呼我了。”江折雪冷淡道。
乔庭之:“……噗。”
她直接捡了乔庭之的话来堵北川泽野,也算是活学活用。
北川泽野皱眉看她,目光不解。
随后他扭头看向宗先生:“你威胁她了?”
差不多,但也差得很多。
宗先生看着他笑而不语,江折雪则微微扭过了头。
北川泽野深吸一口气,随后上前几步握住江折雪的手腕。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只要你说你不想,我可以让你离开。”
他身后的寺蛇皱眉开口:“少主。”
宗先生静静看着北川泽野,目光又落在一旁的江折雪。
她被北川攥着手腕,正是衣袖被撕碎的那只手,袖子松松垮垮地搭在手肘,已经看不见之前的鹤与花。
北川泽野咬着牙,低声说:“只要你开口……”
“我是自愿留下的,”江折雪轻声说,“请少主不要干扰我的选择”
北川泽野松开她的手,不自觉后退几步,神情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你到底……”
她用刀死死抵住敌人脖子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怎么可能自愿留在这里?
江折雪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朝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那正是北川家主就坐的房间。
见江折雪要离开,乔庭之连忙小跑几步跟上,走之前还微微笑着朝北川等人躬身行礼。
“阿弥陀佛。”
北川泽野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一时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一旁的宗先生轻声开口:“少主,这是明月珠自己的选择,您不必过多干预。”
北川泽野冷着脸,他并没有答话,目光仍然定在江折雪的背影。
身后忽然有人迈着小步走来,是护送郑晚月到京都的黑岩。
他为什么如此匆忙地赶回来?
只见黑岩快步走到北川泽野身边,他先与寺蛇目光相对,随后低下头:“少主,家主请了筱原小姐。”
“什么?”北川泽野扭头看他,目光不解。
“是,筱原千重子小姐将随家主一同来到定佛寺。”
“可是江折雪……”
“江折雪的相关消息就是由筱原小姐提供。”黑岩的头压得很低,“筱原小姐希望得到北川家的支持。”
筱原千重子需要北川家的支持?那就是筱原家内部的权力争夺需要有所助力。
真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北川泽野望着江折雪逐渐走远的身影,那里一片黑暗,只有隐约的烛火能照亮她的背影。
他顿了顿,随后快步跟上江折雪的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