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老宅,破旧不堪,人影穿梭,不停的有吵闹声。
领头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对着爷爷大声的斥责,父亲缩着头在一旁唯唯诺诺的说着什么,随后被推倒在地。
领头的对爷爷警告:老东西!看在你这么多年救过那么多人的份上所以才给你宽限那么久,今天必须把这些封建糟粕交出来!
不过只有他一个人那么凶狠,身后很多人虽然也跟着,但大部分都还算沉默,印象里他们家里人似乎都被爷爷救治过。
其实,听说领头的那个人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差点没命,也是爷爷救活的。
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人说有县城的特派员今天要来,我们队也一定要完成清扫任务。
领头的听了后态度反而没有刚才激烈了,王爷爷,我也是没办法呀,你就把东西交出来吧,给你们家一条活路,也给我一个活路。
终于,爷爷叹了口气,明白今天是躲不过去了,老人从里屋里搬出来一口红木箱子,里面一本本,大部分是泛黄的医书,从线装书到订装书都有,也有一些看起来书页比较白的,这些是近年新写下的。
爷爷干枯的手在上面抚摸着,就好像小时候抚摸在我的头上那样,但最后还是交给了他们。
拿到东西后,人都走完了,瞬间空旷了很多。
院子终于安静了下来,爷爷扶起了地上的父亲,喃喃道早让你好好学了,现在什么都没了。
我从破落的院子追出去,追着他们,看到那些人把搜罗来的各种书籍都锁到了队长院子里。
透过窗户,看着那些书籍散落一地,爷爷的书就那么放在最上面,小时候爷爷曾经说过,这些以后都要传给我的。
第二天,那些东西就被一把火烧了。
火光冲天,有散落的书页在飞舞着,飘荡的到处都是,我捡到了好几页,但都在县城特派员的目光下又放进了火里。
父亲从此一病不起,爷爷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听说祖上是道光年间的御医,但是看了父亲的病,说这是心病,药石无医。
那一把火下去,十村八店总算安静下来了。
晚上夜幕降临,爷爷让父亲偷偷点起灯,然后说一句,父亲记一句。
父亲的病最后好了,但是没好全。
立春前,爷爷躺在床头背完最后一句后,咽气了。
爷爷出殡那天,枯藤,老树。
大人们在哭,外面很多人在哭,我戴着白色的头巾,躲在屋里偷偷翻开了父亲藏起来的东西。
“夫医者,乃参造化,寓阴阳之理,非聪慧之人不得通其门,后知世医之误,学术不明,误认乃如此......”
长长的文字图画之后,是落款。
“......道光十五年乙未桂月古慈邱王育仁涵万氏辑着”
“......光绪二十六年桂月中秋姻家后学李瑞卿”
“......光绪......”
最后一页上写着:“一九六五年二月六日九时不肖子孙王宁本”
我的爷爷,外面我爸爸捧着的排位上的名字就是王宁本,我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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