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细想便知,若是吃不饱,穿不暖,谁会去想这么多事情,每天眼睛一睁都是想的,今日应该做些什么营生,才能吃饱,而不是现在这样,讨论官家的私事。”
苗心禾看着街头巷尾的小摊贩,满满的都是烟火气息。
“官家不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嘛?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都在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不仅仅是吃饱穿暖这么简单,更是想吃好喝好,再往上就是丰富自己的闲暇时间。”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放在哪边都适用。
赵祯和韩琦还是第一次听见这般新奇的言论,但是他们都不是什么蠢笨之人,只是稍稍一想,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如今汴京城的生活已经不能满足百姓的需求,百姓觉得有点空虚,这才会将注意力放在官家的私事上,若是这个时候出现其他的事情,那百姓的重点很快就会偏移。
只有张茂则觉得苗娘子真厉害,三两下就把官家安抚好了,以后官家若是生气,自己还是要找苗娘子救火才行。
今日这番,官家带着后妃、内侍和朝臣出去散心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若是被知道,官家被弹劾不说,苗娘子绝对要吃挂落。
刘娥下葬之后,官家拿出了刘娥生前,明面上的最后一个旨意,苗心禾没想到还是留给自己的,刘娥把自己抬成了美人。
若是官家下这样的旨意,只怕这弹劾的剳子早就满天飞了。
刘娥在死之前还在挂念着自己。
想到这个,她提了一些吃食,去了福宁殿。
如今夜色已深,赵祯还在批剳子,听张茂则讲,官家晚膳都没有用几口。
“禾儿,你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看见苗心禾手中的食盒,赵祯放下手中的剳子,下来接过食盒,顺手就牵住了她。
“听茂则说,六哥哥晚上还没有用膳,禾儿就自己做了一点东西过来,六哥哥赏脸,尝尝看?”
听见是禾儿做的,赵祯有些诧异,他还不知道禾儿还有这一手呢?
“张茂则这个奴才!还真是会找人,既然是禾儿亲手做的,我肯定是要尝尝的。”
打开食盒一看,都是一些清淡爽口的绿菜,一小碗精米饭。
“六哥哥快尝尝,这还是禾儿第一次给六哥哥下厨呢。”
赵祯接过苗心禾递过来的筷子,只是看着这个菜,他就觉得有点饿了。
“禾儿手艺好,六哥看着就已经饿了。”
“六哥哥因为大娘娘薨逝,如今看起来清瘦了许多。”
赵祯低头吃着,没有言语,只是吃着吃着,眼泪就流进了饭菜之中。
“六哥哥怎么哭了?”
苗心禾赶紧拿着巾帕给赵祯擦泪,自己也没有说什么啊?
当皇帝的泪点这么低?
“如今大娘娘去了,可是我的脑子里,全都是和大娘娘相处的事情。”
赵祯断断续续说着,苗心禾就坐在一边,静静地听。
听到自己觉得不喜欢的地方,还会偷偷翻一个白眼。
如今人都死了,开始回想了大娘娘的好了,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少顶撞她啊!
“系统,这个赵祯这么喜欢哭的吗?泪点这么低?”
“也许现在是特殊时期吧,不过宋朝的皇帝都比较、一言难尽,这个仁宗都算是比较好的一个了。”
“哎,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掰一下他的这个性子,太绵软了些,日后我还想收复燕云十六州呢,现在这个性子可不行。”
“有啊,幻梦丹嘛,你之前不是也用过?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给他来一颗,让他做梦,梦见大宋凄惨的样子,先梦上一个月。”
要是看着大宋凄惨的样子,还是立不起来,那就是真的立不起来,只能培养下一代了。
能在这一代完成的事情还是不要在下一代完成。
赵祯一个月都没有进后宫,一直宿在福宁殿,在外人看来很正常,可是在张茂则看来,一点都不正常,官家可是最爱和苗娘子说话的,平常十天有八天都要找苗娘子来福宁殿陪着他说说话,如今怎么?
并且这段时间,官家经常从梦中惊醒,醒的时候都是满身大汗。
自己得主动一点,找苗娘子来看一下,官家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苗心禾再一次被张茂则喊过来救火,这一次,不知道幻梦丹会把赵祯逼迫成什么样子呢?
“六哥哥?”
苗心禾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赵祯的沉思。
这一个月的噩梦,已经让他分不清现在是现实还是梦境,每一天晚上,梦里面都看着大宋的百姓被金人残忍杀害,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
那种无力感,深深逼迫着赵祯。
他感觉自己快疯了。
如今苗心禾突然出现,可不就是在提醒他,现在这个是现实,不是自己的梦境。
一把拉过苗心禾,紧紧搂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看着赵祯,苗心禾感觉他最近憔悴不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可是不很不行啊,大宋的官家都扶不起来。
“六哥哥,发生何事了?茂则说你这一个月,都睡得不安稳。”
苗心禾轻轻抚摸着赵祯的脸庞,原本还是个翩翩如玉的少年郎,如今怎得变成这副模样?
“禾儿,我做噩梦了,梦见大宋亡了,那些个异族,肆意践踏大宋的子民,我愤怒、呐喊,但是无力改变。”
苗心禾听见后,没有想到这么容易,赵祯就把这些给自己说了,难不成是上一次安慰了他,他把自己当成精神支柱了?
“六哥哥,如今这不是先祖给六哥哥的警示吗?”
听见这个话,赵祯稍微缓过神来,“为何这么说?”
“想必是先祖在天有灵,对六哥哥做出警示,希望六哥哥有所改变才是。”
如今宋朝的制度确实出现了很多问题,冗官、冗兵等问题,正在一步步拖垮大宋,就算大宋面上看起来繁华,实际上,早就已经危机四伏。
“禾儿说的对,这一切都是先祖在警示我,示意现在的制度已经不适合大宋,是时候做出一些变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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