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中考成绩一出,徐嘉淮考的很好,周言亦是。
两人的照片都被摆在了楼下的展示栏里,这是初中三年,自己离周言最近的一次。
看着挨在一起的照片,徐嘉淮时常趁着放假回来看,经常在那里一站就是很久。
随着年纪的增长,徐嘉淮发现自己对周言的感情逐渐加深,他开始期盼着高中分班可以和周言分到一个班级,也开始期待着可以和周言重新介绍自己。
但世事无常,徐嘉淮没能如愿,甚至也没有和周言分到一个楼层,但在徐嘉淮看来,现在的距离已经要比初中的时候好很多。
最起码,他们在一栋楼。
最起码,他们有共同的任课老师。
最起码,徐嘉淮见到周言的次数多了。
随着周言的文科渐渐拔出头衔,徐嘉淮听到和碰到她的次数越来越多。
所以,当自己看到周言的文理分科表时,没有人知道徐嘉淮当时的心情。
他当然知道如果周言选了理科,他们有很大的机率会被分到一个班级,这是他一直所期盼的事情。
但他同时也知道,周言的文科有多好,选了理科等于放弃了一条顺利而安稳的路,自己也听周述说过周言的物理,她所选择的这一路并不好走。
徐嘉淮做不到替周言选择,他只能让周言遵从自己的内心。
当自己在分班名单里看到与自己挨到一起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替周言惋惜。
明明他如愿和周言分到了一个班,为什么自己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这个问题困扰了徐嘉淮很久,直到开学考试的成绩出来后,他才渐渐明白,周言所选择的这一路在她看来,是多么的难走,她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来到理科班。
但是徐嘉淮会帮助她的,不管江老师有没有把他们分到一个小组,徐嘉淮都会帮周言。
她所遇到的所有困难,自己都会走在前面替她解决。
徐嘉淮会永远站在周言身后。
对于现在的结果,徐嘉淮很庆幸当初的自己走了一条很正确的路,也很庆幸现在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周言。
徐苏源见徐嘉淮有些沉默不语,微微皱眉,“阿淮。”
“怎么不说话了。”
听到父亲的声音后,徐嘉淮缓缓回过神,微微低眸一笑,“没什么,只是想到我们认识挺久的了。”
对于这件事情,徐苏源并没有做出多大的反应,收起看向厨房方向的视线,看着逐渐成熟稳重的儿子,微微说道,“这届高三毕业后,你们就是新一届了。”
“想好要考的大学了吗?”
自己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对于徐嘉淮,徐苏源有些惭愧,尤其是近几年,他很少关心儿子的学业问题。
这几天赶上高考季才偶然反应过来,徐嘉淮已经要高三了。
徐嘉淮一直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面对父亲的话,语气微微坚定而认真,“考虑好了,我想学医。”
厨房与客厅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于时不时传出的笑声与交谈声,徐嘉淮所在的客厅倒是有些安静和沉默。
缓缓过后,徐苏源拍了拍徐嘉淮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一向沉稳,既然考虑好了就去做,千万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我这一辈子就是遗憾太多事情了,才会把每件事情都办砸,你千万不能走我的后路。”
徐嘉淮不明白父亲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他看来,父亲不管在什么方面都做得很好,“爸,您一直都做得很好。”
从二十岁的白手起家打拼到现在的一番成就,不管是事业还是家庭,他都照顾得很好,也可以在父亲,丈夫,公司的管理人这几个身份里切换自由。
徐嘉淮一直以父亲为骄傲。
“是吗……”
徐苏源只是低声喃喃着,眼底流露出几分懊恼与忏悔,“阿淮,你要记住,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夏觉予正好端菜出来,抬眼看到徐苏源在给徐嘉淮说些什么,脸上的神情有些伤感,眉眼微微一皱,语气有些不满,“你又在和阿淮说些什么?”
徐苏源并没有直接回答夏觉予的话,收起眼底的神情,侧过身体背对徐嘉淮,冷淡的话语显得有些平淡,“你认为我能说什么?”
但显然,夏觉予并不想和他吵架,指尖攥紧后又随之松开,“我不想和你多说什么。”
抿紧的红唇微微松开,夏觉予不再看他,语气微微放缓,“阿淮,你去喊外婆出来吃饭吧。”
徐嘉淮是可以感到刚才母亲话语间的自带的敌意,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转过的脑袋只注意到父亲默默的看着客厅上方摆放着的外公的照片。
周言不知道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还是徐叔叔和夏阿姨表现的太明显了,周言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生疏。
就连两人同时夹到一盘菜,两人也会下意识地收回筷子,甚至连视线都不曾相交,这种感觉给周言一种两人都自带敌意的感觉。
微微侧目的脑袋偷偷观察着徐嘉淮,见他并没有什么异样,周言缓缓收回视线,心微微放心,应该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晚上是周述和李叔叔来接自己的,见到夏奶奶的那一刻,周述还有些惊喜。
周述也算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夏奶奶故作不满的点了点他的脑袋,“小述,你可好久都没有来看外婆了。”
面对老人,周述总是有一套办法哄他们开心,“是小述不好,我知道错了。”
“你以后和小言常常来看看外婆,我就很开心了。”
夏奶奶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渐渐不好了,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长的时间,她只希望孩子们时刻可以来看看自己,这样她就心满意足了。
夏觉予抬腕看了眼时间,微微劝道,“妈,也不早了,就让两个孩子先回去吧,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
“外婆再见,我们有时间会再看您的。”
夏奶奶看着车辆缓缓驶出院子,双眸默默看着,直到车辆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收回视线,拍了拍夏觉予的手背,“我们进去吧。”
徐嘉淮进门正好碰到徐苏源拿着包站在玄关处换鞋,微微愣住,语气不免有些诧异,“爸,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徐苏源也没有想到会正好碰到徐嘉淮,他本想一个人默默离开的,“有点急事需要出去。”
徐嘉淮回想起今天晚上,父母之间的矛盾,不由有些担忧,“那晚上还回来吗?”
随着徐嘉淮的话一出,徐苏源起身的动作有些僵硬,缓缓扬起的笑意有些勉强,“爸爸晚上就不回来了,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
徐嘉淮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低垂下的眼睫显得有些沉默。
夏奶奶搀扶着夏觉予的手,进门的动作有些缓慢,看着徐苏源拿着公文包的举动,有些吃惊,“苏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也不在家里住呢。”
面对岳母,徐苏源一向是敬重有加,“妈,公司的事情还有很多。”
怕待久就走不掉了,徐苏源微微敛眸点头,与夏奶奶身后的夏觉予微微对视,随后迅速转移目光,“就不留了,还有很多事情在等我处理,妈,您早点休息。”
夏奶奶皱着眸眼有些喃喃着,“什么事情不能在家住一晚上。”
她不是察觉不到两人之间的疏远,趁着徐嘉淮刚才去厨房倒水,拉着夏觉予低声问着,“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夏觉予也自知心里有再多的苦也不能让母亲为自己担心,压下心中的苦涩,努力扬出一个笑意安抚着。
“我们能出什么事情,都这个年纪了,再说了,阿淮都十八岁了,日子不还是要好好过嘛。”
亲昵的靠着母亲的肩膀,微微撒娇着,“好了,您就安心回房休息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见夏觉予的神情依旧如往常一般,夏奶奶微微放下心。
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有些沉默,直到脚步声逐渐消失,徐嘉淮才缓缓从厨房出来。
昏暗的灯光落在角落处,微微抬眸,徐嘉淮有些疲惫的靠在墙上,他不是感觉不到父母之间发生的转变。
但他想不明白这种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很不喜欢一家人相互隐瞒的感觉,但却又无可奈何。
随着黑夜降临,徐嘉淮疲惫的闭上双眼。
周述闲散的靠在椅背上,双眸微微注意到周言手上的手串,微微一愣,脑海里回想起第一次见它的时候。
语调微扬,随后微微侧过身体,“你手上的手镯是外婆送你的吧。”
随着周述的话一出,周言低头才反应过来,她忘记把手串还给徐嘉淮了,“我怎么把它带回来了?”
周言有些懊恼,她是打算取下来放在徐嘉淮书桌上的,且不说这东西这么贵重,这还是徐嘉淮外公送给外婆的礼物,意义重大,周言是绝对不能收下的。
下午和徐嘉淮布置相框太出神了,竟一时忘记取下来了。
周言微微叹气,现在只能先带回去了,晚上找个首饰盒装好,明天去学校再还给徐嘉淮。
周述缓缓出声的语气打断了周言的想法,“这个我见过相似的,在徐嘉淮外公那里,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一对。”
车内并没有开灯,显得有些暗淡,周述借着过路的灯光,微微侧目注视着周言,“周言,收下吧,这是外公的心愿。”
周言微微侧过脑袋,她没想到周述也会劝自己收下,之间微微转动珠子,却因为触碰到徐嘉淮送给自己的手链上,在略微昏暗的车里,手链上的星星和月亮闪着几丝银光。
微微侧过的目光停留在周述身上,话语间带着几分疑惑与不解,“为什么?”
面对周言的话,周述并没有马上回答,懒散的身姿微微一动,不以为然道,“即使你明天还给徐嘉淮,他也不会收的。”
周述微微勾唇,语声低沉,“以我对徐嘉淮的了解,如果你明天就这么说给他,徐嘉淮很大的可能性会生气,即使不会在你面前表现出来,但心里一定是不舒服的。”
“这样的情绪,久而久之,你们就会发生矛盾的。”
他是在为周言考虑,也不希望两个人因为这些积累起来的小事而发生矛盾。
周述自认为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在面对周言的事情上,他不得不多多操心一些。
但周言显然不太能明白周述的话,微微撑起身体,路灯的灯光落在车内,显得两人对视的眸眼有些朦胧。
“周述,我不太明白你的话。”
周述低头轻笑着,随后伸手敲了敲周言迷糊的脑袋,语气带着几分不正经,“手串另一半在徐嘉淮那儿,如今外婆把这个送给了你,你说,这能意味着什么,徐嘉淮的那一串是外公送的。”
收敛起话语里的不正经,一字一句,缓缓启唇,“这样,如果我是徐嘉淮,我是不会想让你还回来的。”
“因为我们都知道这对手串对外婆和外公的意义有多大。”
周言轻转着手串上的珠子,下唇微咬,神情有些纠结,“可是真是因为意义这么大,我才更不能收。”
注意到周言默默转动的手,幽暗的眼睛微微深邃,抬手按住周言的手,他明白周言的纠结,但是同时也清楚的知道外公和外婆对周言的到来有多期盼。
“周言,不管是对于你还是徐嘉淮,这是外公外婆的一种祝福,也是一种心愿。”
像儿时一般,周述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开口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祝愿,“对未来的你们,你总要有一些信心的。”
“收下吧。”
周言总觉得,自从周述和南佳和好后,他变了很多,说不上具体的方面,但周言看的出来,南佳对周述的影响很大。
一双眸眼直勾勾的看着他,周言有些沉默。
周述不由笑出了声,拖着尾音,语气有些欠,“看我干什么?脸上又没有东西。”
周言今天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情,而此时此刻,自己最亲的弟弟就坐在自己身边,微微摇了摇头,低声喃喃着,“周述,我好累啊。”
周述唇角的弧度渐渐收起,身体主动朝周言身边靠了几分,眸眼里的笑意也减收,“累了就睡一会,到家了我喊你。”
“嗯。”
周述的嗓音不似往常的随意,话语中所掺和着的温和让周言有些温暖,靠在他肩膀上的脑袋有些沉重。
随着车辆的晃动,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