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娇一早被刻在肌肉里的晨练记忆强制唤醒,于是再怎么都睡不着,
费劲巴拉把自己从赫玄的怀抱中解救,本想回府,却又想到了昨夜某人在耳边喘着气嘟囔的不准走。
她从来不知他谦逊有礼的外表下竟是那般缠人的模样,就好像从前封闭心门无人得进,如今敞开心怀进去才发现,自己在悄无声息间变成了他的全部。
听到屋子里询问自己的声音,梦娇起身推门迈了进去,抬眼一瞧就见子书赫玄方才净了面,正身着一身宝蓝色直裰,预备将玉佩系在宫绦。
见她当真没走,子书赫玄眉间的喜意遮都遮不住,上前拥住她轻柔地吻了吻她眼尾,
“手还酸吗?”
梦娇还没反应过来,丝丝麻麻的触感便划过肌肤,又是那种像是被人捧在掌心细心呵护的感觉,心情莫名变得很好。
就是这个问题吧,要不是看见齐成那么大个活人立着,她都要以为这还是昨晚在床上的时候,
“咳,当真不去上朝了?”
好笑地挥手让齐成出去,随后将玉佩放进了她手心让她帮自己,
昨夜眼神涣散嫌弃自己乱忍的明明是她,怎么睡醒倒开始想着避嫌。
“恩,告了假,马上立冬了,先陪你去看药材。”
摩挲着手中的古玉,仔细辨认才发现是当初自己送的那一块,
随手送的小东西,倒是被他认真环编佩在了身上。
“那太后那里呢?你都已经许久没去了。”
握紧她的手大步朝外,脑中则是前几日太后疾言遽色的场景,
“无碍,我不去,他们才好动手。”
————
就这样,在子书赫玄的带领下,梦娇得以造访全京城最大的暗市,
尽管里面的人龙蛇混杂,良莠不齐,但药材却难得全面,甚至还有不少从胡人那里搞来的稀缺物种。
此时沉迷于药材采购,甚至扬言等战事结束带着子书赫玄去胡人的领地搞药材批发的梦娇,丝毫不知自家大嫂一早便去了她的长安王府,而且这一等,便是一天一夜。
残红清浅,一点点漾过灰蒙蒙的天,秋末初冬的清晨,凉风凛冽,
无双哼哧的打了个响鼻,在梦娇下马后亲昵地蹭了蹭她后背。
梦娇被挤了个趔趄,回手想给她一巴掌的时候却见她已然跑远,
拍拍被挤皱的衣衫朝内院走去,怎料一抬头,就看到了不知已经等了多久的苏茵。
梦娇下意识伸手挡住脖颈,暗骂南箫不早报信,
而昨夜没找到她,一大早还在后门蹲的起劲的南箫,事后被训,只能委屈地朝食多啃了两个肉包子。
苏茵阴沉着脸大步朝梦娇走去,抬手拉开了她遮掩的手,待看到上面那点点红梅,她一个过来人瞬间明了。
当即喝令身边的下人去取她的斩马刀,那逼人的架势,惊得梦娇“嘿哟”一声忙将人拦下。
“嫂子,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得那样。”
苏茵恨铁不成钢地觑她一眼,脑子里已经将下了地府秦家列祖列宗把她骂一个狗血淋头的画面重复了不下几十遍,
“哪样?你当嫂子傻得不成,他...他就是欺负你什么都不懂,你让开,你不懂,嫂子今日势必砍了他!”
眼见闻伯还有下人还在看着,梦娇无法,最后只能道了句“嫂嫂失礼”然后一把将人抱起,趁着她呆住的时间赶忙朝自己院子大步走去。
“嫂嫂,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真内个,你别急慢慢给你解释。”
苏茵被抱起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但听到她这么说瞬间又回归正题,
“内个是哪个?他不让你回府就是不对,他能不知道这样会坏你名节吗?他还是做了,他就是无耻!”
随脚一踢将自己院的小门封锁,梦娇这才将苏茵放下,挠了挠头解释,
“嫂嫂,事实上,你口中所说那个无耻之人...是我......”
——
临了出长安王府的时候,苏茵还沉浸在自家小姑子的解释中无法自拔,
脑中盘旋着种种问题,小姑子回来路上主动将人轻薄不算,被拒绝之后还追去了靖王府借宿?
活生生给一个禁欲王爷撩得开窍一心求娶了,然后人家提亲她又说等等她想打仗了?
如若不是见她拿出独属子书赫玄的官印和私章,还有那被她锁起来的各方势力令牌和钥匙,当真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
可是当惊讶的情绪逐渐平复,她又瞬间联想得更深,
皇子娶妻必须由皇家指婚,而他们,好似从未担忧过会被干涉阻止......
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二十几日过去,梦娇已经将手头所有可用的现银全部转换成物资送往边疆,
粮草食盐,马匹药材,唯独武器装备,还要坐等皇帝那二十万精兵帮忙奉上。
朔风凛冽,寒气侵袭,铅灰色的云层厚重低垂,
时至夜半,忽闻窗外窸窸窣窣的响声,子书赫玄启窗,裹着厚毯将躲在床上装睡的某人一并抱了来。
梦娇软哒哒地靠着,悄悄睁眼却对上了他早已洞察一切的眸,忙偏头错过转移话题,
“下雪了。”
子书赫玄低头,神色间的疲惫和低落难以掩藏,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怀中人抱得愈发紧。
雪花轻舞,似柳絮随风,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宫墙之上,瓦檐之间,短短时间便积起一层薄薄的积雪。
天地万物披上洁白的纱衣,古朴宁静,却又冷清单薄。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在窗前相拥着坐了很久,直到梦娇回头,跌入他爬满孤寂的眼。
“赫玄,你不冷吗?”
子书赫玄好似方才回神,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起身,抱着她朝床榻走去,
“被你逼着练武,怎会察觉到冷,第一场雪难免看得有些痴,你快睡吧,我忙完就回来。”
话落,吻了吻梦娇的唇,又转身回到外间的书桌忙碌。
梦娇抬手想要阻止,却到底慢了一步,
最终静坐片刻,终还是起身朝着他一步步靠近。
书桌上,子书赫玄疲惫的捏捏眉心,准备尽快将事情忙完回去抱抱几日没能见到的她,
当听到她下榻的声音,紧张地回头便被她俯身轻啄了一下,随后耳边响起她难得温软的声音,
“赫玄,我们悄悄成亲吧?”
临近年关,西冥关数次传来反击西陵异动失利的消息,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次攻城,所有人都明白战争本是下下策,却又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皇帝子书卓君本欲平定两个强弩之末的小国立威,借此收缴民声和兵权,然则信誓旦旦调兵遣将,却被披着西陵战甲的夏峄游兵打得节节败退。
偷鸡不成蚀把米,此举一时间引得朝臣百姓私底下怨声载道,纷纷上书请求将边疆指挥权重新归还于长安王之手。
而朝堂之上,因为子书赫玄的故意搁置和刻意安排之人对太后的鼓吹,太后也终于不再遮掩野心,以中蜀所握政治人才相要挟,逼迫皇帝独立整个中蜀。
皇帝子书卓君自是寸步不让,就此积压已久的矛盾彻底激化,朝堂之上,两派势均,虚与委蛇,面和心异。
梦娇假借上次中毒身体还未完好为由闭门不出,静等时机,
而子书赫玄尽管心中不舍,却也害怕束缚了她翅膀努力忙碌。
早在边疆传回第一次落败的消息时,子书赫玄便清楚明白距离梦娇离开自己,已不剩多少时日。
尽管他努力控制,心底蔓延的不舍和担忧还是让他痛苦不堪,明明是相恋最离不开的时候,却要让他接受分离。
一面是情感上希望她不要离开自己,一面又是理智上斥责自己不该阻拦她完成抱负,
有时候,他真希望自己还是个稚嫩的少年,那样就可以肆无忌惮强求她爱自己多一点,
可惜,他不是,也不能。
所以当梦娇说出那句成婚之时,可想而知他的心有多震颤...
他也想笑着说让她不必为了自己如此,回来再成婚也是一样的,
然而事实却是他根本忍不住,二十年来第一次落泪,之后便没骨气一般钻进她怀里,问她是否当真可以。
梦娇提完成婚的次日凌晨,子书赫玄着人带着早就准备好的聘礼以及掐算两人生辰八字合算成婚日期的先生一并到了秦府,
苏茵岳和霓裳两人尽管有梦娇的提前告知,可当真的看到堆满整个外院的聘礼后还是不免惊讶,
该是多么深藏不露,才能随随便便便拿出足以相抵半个国库的宝物。
两见此人没有再为难,欣然见证了她们婚书的落成。
这是娇娇自己的选择,况且,怕也只有这样藏锋敛锐的人,才有可能护住娇娇不受苦楚。
腊月二十八,距离元日前的皇家祭祀仅仅间隔一天,这也是子书赫玄仓促准备下最早也最吉利的日子。
寒风虽劲,靖王府内却暖意融融,两人一身婚服,于子书赫玄已故母后的灵牌前相对而拜,
时局所限,无法张扬,却也因此给了两人更多的独处时间。
送走肃立旁观见证良缘的自家人,梦娇干咳一声提着剑缓步迈入庭院,
子书赫玄傻愣愣地望着她,猜想到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不由紧张到无法言语。
雪夜映月,银装素裹,梦娇披挂绯红婚裳,若烈焰燃于皑皑白茫。
长剑出鞘,寒光四溢,流雪随风,伴剑而旋,
梦娇时而矮身揉腰,复又冲天而起,一剑一式,迎风勾勒妙曼身形。
子书赫玄痴痴地望,漫天风雪,心间却滚烫一片。
一舞终了,收剑入鞘,
梦娇勾下耳后一捋长发,手中锋刃微闪,一缕青丝悄然落于掌心
她略显笨拙地用腕间红绳系好,
“凭此相思,永不相忘。”
攥了攥掌心亲刻的平安扣,子书赫玄抚着心脏认命地垂下了头,对上她,他永远是败的那一个。
握着她的手取了相同的长度的发,子书赫玄拿着红绳缠啊缠,直到用完整个红绳,这才打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为夫会永远记得你的话,娘子,莫要食言。”
回到卧房,子书赫玄非逼着梦娇喝一碗姜汤,隆冬时节外面舞了半刻钟,再好的武功也容易生病。
梦娇被迫坐在他的腿上,左躲右躲,就是不愿喝,
若说这世上她最不喜的东西是什么,非姜莫属。
在她看来这东西不亚于食物界的刺客,任何饭菜放了他都寻不见踪影,然则便是再小心翼翼,也会不幸遭遇辛辣冲击。
于是乎一碗姜汤愣是拖拖拉拉,最后去了小半碗还全撒在了子书赫玄的婚服上。
子书赫玄从不知哄她喝东西会如此难,但见她这么抗拒,到底心软,只能将姜汤放在一旁开始褪婚服。
而见他脱衣服,梦娇不知怎么突然联想到了前日二嫂送给她的那本避火图,当下脸没来由一红,一股脑爬上床钻进了喜被中。
子书赫玄回头看到的就是背对他乖乖躺下的娘子,岁月静好,他从未觉得幸福离他如此之近,
多想余生日日皆是如此,思之所至,喜不自胜。
上床熟练地伸手抱人,这才发现她竟然没脱衣服,
以为她是今日累到了,又担心她夜里睡得不舒服,于是便主动伸手帮忙。
平日里再怎么嚣张,真到提枪上阵少不得紧张,子书赫玄今日又别样温柔,弄得梦娇心间泛痒。
于是失了耐心的她,趁着子书赫玄帮她整理头发之时,直接抓着他的手放进了中衣,随后上滑,覆住了那一团盈软。
喜烛摇曳,方才还算整洁的中衣因为梦娇这一举动就此松垮,
平坦而精劲的腹肌,一鼓一颤的可爱肚脐,还有掌下的温软如玉。
子书赫玄后腰一紧,呼吸瞬间加重,
“娇娇可知此举何意?”
梦娇只觉触碰到她的那只手像是要将她的理智一并灼伤,深呼吸一口气,拽着中衣的系带送进子书赫玄手心。
“唤我娘子。”
过不去,明天起来再一句一句试吧,看能不能在下一章出来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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