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之前和于周商量过要在春节期间把宿舍里的兄弟们聚在一起吃顿饭的计划还是落空了。其实,也不能算完全落空,于周和李讴歌还是有时间的。
陆斌全家继去年之后,再次去了海南过冬。刘鑫他们公司放假到正月十五之后,所以他在内蒙老家还没有回来。
我对李讴歌和于周说:“干脆你们直接来我们家吧,在家里还能随便一点儿,玩儿到多晚都没问题,甚至可以在我这里过夜。”
于周想也没想,直接同意了,他说他把路晓露的主也给做了,到时候带着路晓露一起来。
李讴歌则犹豫了一下,我说你可以和大周一起来,他认识我们家。李讴歌说,没准儿我自己去,没准儿我会带着小雅。小雅大名叫司雅,是李讴歌的女朋友,也是他的发小儿。我说她要是有时间,你就带着她一起来吧,我这儿不怕人多。李讴歌说,行吧。
我又问他们,咱们吃什么。他们说,随便。我说,那就涮羊肉吧,省事儿。他们说,行。
我们约好初六中午见面。这期间,我给夏云朵打了个电话,我问她要不要来。她说,你怎么不早说,我已经和余新约好那天去延庆看冰灯了,晚上在那边住一宿,初七才会回来。我说,再见,祝你们玩儿的愉快。
初六一早,随着闹钟的响起,我迅速睁开了眼。我告诉李讴歌和于周,让他们什么都不要买,全都交给我。我迅速洗漱完毕,拉上购物车,直奔小区附近的早市。说起这辆购物车,还是之前夏云朵住在我这里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去超市,消费满三百元赠的,夏云朵很高兴,她认为只要是不花钱的赠品,都是好的。现在,这辆已经在角落里开始落灰的购物车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
我不仅买了肉和蔬菜,还买了一箱啤酒和一瓶白酒。我自己在家的时候,几乎从不喝酒,我认为一个人喝酒是一件非常没有意思的事情。这些东西不仅填满了购物车,还迫使让我不得不拎着放不下的几样装着蔬菜的塑料袋。
窝在家里的这几个月,让我腹部有了明显的赘肉,并且体力明显比上学的时候下降了不少。拿着这些很快就会被消灭掉的东西,居然让我开始呼哧带喘起来。
我拿着食材疲惫地走进小区里,看见两个陌生的男人把郑三牛夹在中间,他们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起来并不像是友好的意思,似乎有种胁迫的感觉。
郑三牛看见我,罕见地主动打了招呼:“江乐,你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我对他笑了笑,没有丝毫讥讽的意思:“这么早干什么去呀?三牛哥。”
郑三牛憨憨地说:“回家有点事儿。”
我看了看他左右的两个男人,他们有些不耐烦,轻蔑地撇撇嘴。我再次看向郑三牛,对他说:“那你先忙吧,有空儿一起聚聚。”
很明显,郑三牛的表情并不轻松,他苦笑着憨憨地说:“有机会的吧……唉,不一定有机会了。”
我没听懂他的意思,他左边的男人低声对他说:“赶紧走吧。”
郑三牛长出一口气,冲我扬了扬头,说:“再见了,江乐。”在我的印象中,他从来没有冲我这样扬头说过话。
“嗯,那你们慢点儿吧,有空联系。”我敷衍地客套着。
郑三牛跟着两个男人走远了,在楼头处转了个弯,走向斜后方的楼,那边正是他家所在的位置。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很凄凉。郑三牛一直就很可怜,被我们从小欺负到大,即使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了,他还在被别人欺负,自己一点反抗精神都没有。
真是可笑,我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塌糊涂、毫无主见,居然还在“哀‘牛’不幸,怒‘牛’不争”。算了,我和郑三牛本身就不是一类人,我没必要去为别人的事情感到悲伤。
临近中午,我把一切东西都收拾好之后,路晓露、于周和李讴歌也敲响了我家的门。
“你没带媳妇儿来呀?”我问李讴歌。
李讴歌说:“小雅跟你们不熟,她不想来……要是楚未艾来的话,估计她也就来了。”
楚未艾是我们同学陆斌的女朋友,是司雅的同学,陆斌和楚未艾还是通过李讴歌二人介绍认识的。
“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赶紧去洗手吧。”我说。
落座后,于周笑着看了一眼路晓露,然后对我说:“我今天没开车,晓露已经答应我了,可以跟你们喝点酒。”
我赶紧把啤酒箱拆开,取出数罐放到餐桌上。我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听晓露说,夏云朵现在不住你这了?”我们喝完一罐啤酒之后,于周问我。
李讴歌有点惊讶地问我:“老夏跟你同居了?”之前于周和夏云朵交往的时候,我们宿舍里的家伙们,都管夏云朵叫老夏,当然,除了我和于周。我管夏云朵叫小姨,于周管夏云朵叫朵朵。
“去你大爷的,”我笑骂李讴歌,“我小姨上个学期没事儿干,不想在家呆着,又不想回学校,所以跑我这躲了几个月。”
李讴歌点点头,喝了一口啤酒,说:“现在真羡慕你丫的,也不上班,天天往家里一糗,房租自动就打你卡上了。”
“班长,你是真不知道我的心酸啊,”我夹了一筷子肉片放进电火锅中,“你以为天天家里蹲的日子就那么舒服吗?我每天一睁眼就发愁什么时候天黑,我都快无聊死了……以后你们没事儿的时候可以随时来我这儿,我打算把我们家发展成一个咱们的据点儿,以后咱们可以常聚,我到时候也把我们家地址发给老高和小胡他们哥儿俩。”
于周鼓掌说:“这个可以有……不过吧,你们家离我们几个人都有点远,要是不开车的话,还真有点儿不方便,可是开车吧,又没法喝酒。”
李讴歌探头问路晓露:“路晓露,你考下来驾照了吗?”
路晓露正在认真地吃饭,被李讴歌问话,一愣,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才不去学驾照呢……哦,等我学下来驾照,以后我成他的司机了,那他还不老得来小江这喝酒啊。”
李讴歌大笑起来:“哈哈哈,还是你懂我。”
于周洋洋得意地说:“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媳妇儿。”
李讴歌吐了吐舌头,对于周说:“你丫当初死乞白赖地说路晓露是你的好朋友,你们俩没那个意思,你瞅瞅现在,一天到晚把媳妇儿挂在嘴边儿,生怕少说一句就把她弄丢了……当初你和老夏……”
路晓露夹了一筷子肉放到李讴歌的碗里,带有醋意地笑着打断他:“你赶紧吃吧,以前的事儿就别老提了。”
于周也瞪了一眼李讴歌,说:“我发现你丫的嘴怎么越来越欠了……不该说的话别说。”
就是,李讴歌一点眼力价也没有,他怎么能当着路晓露提于周之前和夏云朵的事情呢。
李讴歌又大笑:“不说了不说了……等过些天老高和小胡都回来之后,咱们再来这儿喝一回吧,说真的,我早就想你们了……虽然上班的时候也有聊得不错的哥们儿,但是总感觉他们差点儿意思,不如咱们一起睡过几年的兄弟们……”
“你丫这话怎么那么别扭啊,咱们是在一个屋里睡过,可他妈没在一张床上睡过……”于周笑。
李讴歌反驳他:“谁说的,你忘了那会儿你丫喝多了,爬不上去床,非要跟小江睡的时候了?”
于周不承认:“不可能,我要睡也是跟我下铺的老高睡,怎么可能找小江呢……(对我)是不是,小江?”
我想起了李讴歌说的事情,那是大一下学期的一天,我忘了是因为什么,我们班里所有男生齐聚在我们宿舍一起喝酒,那天我们都喝多了,当时于周确实跟我挤了一宿。我说:“班长说得没错,大周你丫就是跟我睡了一宿,当时老高的床上也有人了,所以你就没上他的床,你嫌小胡邋遢,非要跟我睡。”
于周说:“不可能吧?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那天晚上咱俩谁把谁睡了?”
我说:“那必然是我把你办了呀。”
于周说:“别你大爷了,肯定是我把你办了,你丫不好意思说。”
路晓露皱着眉,但是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她并没有厌烦我们这样说话,虽然皱着眉,但是她依然在笑:“你们真够恶心的。”
我们三个男生大笑起来。
笑毕,李讴歌说:“老高和小胡没来,应该给他们俩摆上照片,再摆上碗筷……”说出这话后,李讴歌忽然住嘴了,他没有再说下去。
于周和路晓露没有了笑模样,放下筷子,冷静了下来。我忽然也觉得有些难过。是的,提到放照片和摆碗筷,我们都想起了我们宿舍已经去世的毛志华。
小毛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他在零九年四月的时候,被自己当时已经怀孕的女朋友的爸爸用刀刺中了股动脉,失血而亡。这件事发生在我父母去世之后的一个多月,我们得知小毛去世的时候,已经是那年“五一”之后的事情了。当时我们回到学校去交实习报告,发现小毛床上的铺盖和柜子里的物品全都没了,才从导员那里知道了这个噩耗。后来过了两周,小毛的女朋友秦欢——小毛一直叫她欢欢,我们也随着他叫欢欢——挺着大肚子来到我们学校,想要拿走一些小毛的东西,但是小毛的东西全都被他爸拿走了。我们把陆斌叫了回来,因为他那里有小毛的实习报告,虽然那份实习报告是编造的,但那是我们能够找到唯一和小毛有关的物品了。欢欢流着泪给我们——当时只有我、于周、陆斌、路晓露和夏云朵在,李讴歌在家,刘鑫在上班,他们俩个并不在宿舍——讲了小毛去世原因的始末后,我们一同把她送到了火车站,因为她说她要回小毛家去面对小毛的父母。我们给欢欢凑的钱和记载着我们所有人的联系方式的纸都被她留在了陆斌车的副驾驶上。在那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欢欢,我们谁也不知道欢欢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关于小毛的事情,我们也告诉了李讴歌和刘鑫,他们两个听后,和我们一样动容。
于周沉闷地说:“真正应该摆照片的是小毛,可是我都没有一张他的照片。”
李讴歌也同样难过地说:“唉,我也没有……咱们班照毕业照的时候,小毛已经不在了吧。”
我说:“等见到老高之后问问他吧,我觉得如果要是有照片,也只有可能他还会有,我记得他有一阵挺爱拍照的,不知道给没给小毛单独拍过。”
于周点点头,说:“嗯,没准儿也就老高有……其实我一直想去看看小毛,只不过不知道他的墓在什么地方,我记得他是湖北咸宁的吧。”
我说:“是,我还记得欢欢和他是同乡呢,唉,如果咱们能找到欢欢,就能知道小毛现在的地址。”
李讴歌摇头:“我当时听你们说完欢欢没要你们的钱,也没要咱们的联系方式之后,我就有种预感,咱们以后再也见不到欢欢了……”
李讴歌说完这话,我们都接不下去了,因为我们都知道,茫茫人海之中,再遇到欢欢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于周举起啤酒罐,说:“嗐,不聊这个了,咱们喝酒吧。”
我和李讴歌也举起啤酒罐,路晓露则端起饮料杯,我们几个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
之后,我听着他们开始抱怨各自工作上的事情,咒骂着各自的领导和同事有多么傻逼。我想,也许这就是围城吧,他们想要脱离工作的烦恼,而我却需要充实的生活。
我又想,也许,我的生活不够充实,只是我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毕业之前,我是我们宿舍之中唯一单身的人,而他们则各自挎着一个心仪的姑娘,腻腻歪歪着,唯独我形单影只。我需要的很简单,就是有个人陪伴,这样就足够了。
我们喝了很多酒,我把我内心的痛苦讲给了他们。李讴歌醉眼迷离地说,不行你丫出去找小姐吧。于周眼神同样飘忽迷蒙地说,班长你说得不对,小江不是性压抑,小江是孤独寂寞冷,小江需要排解寂寞。我对于周伸出了大拇指。于周接着说,小江你要是找不到活人的话,你可以养条小猫小狗什么的。我把大拇指调转了个方向,让它冲下。路晓露说,你们都不对,实际上小江就是看着你们都有女朋友,他也想找一个女朋友受受罪。
李讴歌哈哈大笑起来:“对对对,路晓露说的对,丫小江就是没受过这种罪。”
于周却警惕地说:“班长你说得不对,我觉得有女朋友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你怎么能管这个叫受罪呢……要是司雅在的话,你还敢这么说吗?”
李讴歌说:“你觉得我敢吗……你就不应该带路晓露来,这样咱们哥儿仨就能真正敞开胸怀说真话了。”
路晓露怀疑地看向于周,于周赶紧解释:“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啊,我他妈说的可都是真话。”
我和李讴歌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路晓露则昂着她的圆脸,睇视着我们。
7
郑三牛死了。他从他十楼的家中窗台一跃而下,就像伽利略在比萨斜塔上丢下的铅球一样,做着自由落体运动,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如果不考虑空气阻力和北纬四十度具体的重力加速度的话,我会根据我们小区楼层的高度,运用高中学过的那些基础物理知识,计算出郑三牛从他家窗口跃出后直至接触到地面所用的时间——如果他的初速度为零的话。
那天,我和于周、李讴歌都喝多了,直到晚上,依然没有缓过来。路晓露则板着脸把餐桌上的残局收拾好之后,在我的指引下,给我们冲了一大壶茶叶,强行让我们三个灌下去,用来冲涮肠胃里的酒精。
我他妈肯定是喝多了,因为我告诉路晓露:“我们家的另外一间屋子还空着,你可以和于周在那间屋过夜,床上的铺盖都是之前我小姨用过的,我估计你们俩都不会嫌弃她,反正你们三个之间也都两两互相睡过一张床……”
路晓露的反应很正常,她怒气冲冲地给了我一个嘴巴,虽然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但是也让我脑袋嗡嗡的。于周看到我挨了一个嘴巴,看热闹地笑了起来,于是,他也挨了路晓露的一个嘴巴。李讴歌不敢笑了,其实即使他笑了,路晓露也不会抽他。
路晓露色厉内荏地对我说:“明天就初七了,于周还得上班呢,敢情你不用上班……以后你们要是再这么喝酒,我就不让他来了。”
我指着路晓露笑着对于周说:“你媳妇儿急了。”
于周晃悠着站起,搂了搂路晓露,路晓露甩开他,抱起双臂,噘着嘴,满脸不悦。于周再次搂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李讴歌斜躺在沙发上,说:“大周,你们俩要走就走吧,我不行了,我一步也不想动了……我明天不上班,我们放假放到初十呢。”
路晓露忽然斥责于周:“不行!你要是愿意住在这儿,你自己住,我不管你了,我回去了!”说罢,她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外衣,套上,拎起包,往肩上一挎,怒气冲冲地看着于周。
我不知道于周对她说了什么,让她这么大反应。于周被她这么一吼,酒醒了一半,他赶紧从沙发上拿起外套套在身上,挽住路晓露,和我们告别。李讴歌摊在沙发上,说了声再见。
我站起,把他们送到门口,客气地对他们说:“回去路上慢点儿啊,不行就打车吧,这边儿晚上的公交车不好等……你们没事儿就过来玩儿啊。”
于周悄悄摆摆手,示意道别,路晓露则没好气地说:“想得美!再也不来了!”然后她拉着踉踉跄跄的于周,拐弯走进了电梯间。
我回到屋里,问李讴歌:“还想吃点儿什么吗?”
李讴歌半眯着眼,冲我摇摇手,说:“什么也吃不下去了……我都快困死了,你给我拿床被子,我就在沙发上凑合一宿吧。”
我说:“你丫去屋里睡吧,又不是没地方。”
李讴歌说:“算了吧,那屋不是老夏睡的吗,我去睡不合适……就像你说的,大周他们俩要是没走的话,他们适合去睡老夏睡过的床。”
我说:“得了吧,敢情路晓露那个嘴巴没抽你脸上。”
李讴歌笑着缓缓坐起:“我怎么觉得路晓露以前挺可爱的呀,现在怎么这样了?”
我说:“我哪儿知道啊……行了,你也别那么多事儿了,你就去那屋睡吧。”
李讴歌说:“那我得洗个脚吧?”
我说:“你随便,反正以后我小姨也不来我这住了,那屋我就当客房了,你们谁来了都能住,你洗不洗脚都行。”
李讴歌说:“那我就不洗了,反正我是第一个睡的。”
我说:“随你大小便吧……你不回家的话,要不要跟家里说一声啊。”
李讴歌说:“我一会儿给我妈打个电话就行了。”
我说:“那我不管你了,我他妈得去睡觉了,我快睁不开眼了。”
夜半,对面窗户中的那张清秀的脸庞走进了我的梦中,一同进来的,还有她穿着绿色内衣的身材。我还梦到了她看着我的窗户,她的眼眸明亮,漆黑的瞳孔中,橘光一闪一闪,我发现,这个橘光并不是她的窗帘,而是我一亮一灭的烟头。在我的梦中,我正翻过我的窗户,凌空一步步靠近着她,而她的目光却从没有离开过我,我形容不上来她的眼神,也许她的眼神毫无意义。忽然,我听见了爆炸声,这声沉闷的巨响在寂静的黑夜中尤为明显,我不知道这是炸药的爆破声还是煤气罐燃烧炸裂的声音,总之,这个巨大的声音把我震醒了。一开始,我以为是在做梦,我努力让自己继续沉睡,想回到梦中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外面接连的吵闹声让我无法继续入睡,于是,我彻底醒了过来。
李讴歌摸黑走到我的屋里,慌乱地问我:“小江,你们家炸了吧?”
“你们家才炸了呢?”我坐起,说。
“真的,我没骗你,我那屋有股糊味儿。”李讴歌的声音很真诚。
我下地,打开灯,瞬间的光芒晃得我们两个都睁不开眼。“真的吗?”我问。
李讴歌说:“我骗你干嘛,你去闻闻就知道了。”
我们两个走到小屋,果然有一股燃烧物品的味道,而且这股味道越来越浓。
“我操!”我把房子的每间屋都看了一遍,没有看到丝毫火星儿,“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李讴歌指着窗外大声说:“看!”
小屋斜对面的居民楼中层部位,正在冒着股股黑烟,比黑夜更黑,所以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着火面在另一边,具体的情形我们看不到,但是黑烟是会顺着窗户飘出来的,所以我们能看到滚滚浓烟。那个单元的楼门口,很多人裹着被子跑了出来,站在楼下大声喧哗。我看见很多扇窗户逐渐亮起了灯,然后许多脑袋出现在窗口向外张望。
少时,数辆消防车鸣着笛停在那栋楼的周围,十数个消防员小伙子冲进楼道。没几分钟,警车和救护车也开进小区,停在路边,给消防车留出了通道。过了约莫半个小时,黑烟逐渐消散,消防员小伙子们也纷纷撤了出来,但是消防车和警车还没走,闪着红蓝交替的灯。
也许是太冷了,披着被子的人群,顾不得浓烟的味道,逐渐走回楼里。
由于我们楼离那栋着火的楼比较近,导致小屋里也被燃烧产生的味道充斥着。李讴歌一阵恶心,跑到厕所里吐了一番,漱了漱口,出来后跟我说:“小江,我跟你睡去吧,这屋太呛了。”
我说:“好吧。”
我的屋里也不怎么样,虽然也很呛,但是比小屋好一些。
我和李讴歌躺在我的双人床上,他说:“还不如跟着大周他们一起回家呢,这大半夜的,真他妈闹腾。”
我说:“我也不知道会着火,我活这么大了,还没这么近地看过着火的呢。”
李讴歌说:“连个屁火苗子都没看见,光他妈闻烟味了,我可算明白了为什么说着火死的人大部分都是被呛死的了,咱们离那栋楼得有三十多米吧,还这么呛呢,就别提住那楼里的了……哎,小江,你们小区还用煤气罐呐?”
我说:“没有啊,我们都连上天然气了。”
李讴歌说:“那刚才是什么爆炸了?我以为是煤气罐呢?不会是天然气吧?”
我说:“不可能是天然气……要是天然气爆炸的话,就不是一家着火了,那栋楼都悬了。”
李讴歌说:“说的也是……那能是什么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