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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云朵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去不去泡温泉,她说她和余新还要去之前的那家。我说,你去问问许萱吧,她要去我就去,我要是跟你们去了,她就该自己在家里看门了。夏云朵说,你直接问问她不好吗?我说,她是你的同学,我怎么好意思问她呀?夏云朵说,你们俩都搭伙过日子了,现在你们之间比我应该更熟悉呀。我掩饰地说,就是一起吃吃饭,平时没那么多交流,这种话还是你去问吧。夏云朵说,你真封建。我说,我不止封建,我还很顽固呢。夏云朵说了一句“你真贫”之后,便挂了电话。
我怎么可能告诉夏云朵,我已经熟悉透了你这个女同学的身体呢。
过了一会儿,夏云朵再次拨通了我的电话。在电话里,她说,白娘子说听你的,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我说,你没跟她说我听她的吗?夏云朵说,我说啦,她就说听你的。我说,那我听你的吧。夏云朵不耐烦地说,你们俩怎么那么麻烦呀。我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我这个人总是没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夏云朵说,那行吧,我给你们俩做主了,我还是周五下班直接去你们家啊。我说,行。夏云朵说,没事儿了,挂了吧,我再给晓露打个电话,问问她和于周去不去。我说,你脑子秀逗了吗?夏云朵急了,说,啧,找抽呢吧!我说,你真是够笨的,你叫路晓露就单独叫她呗,干嘛还要叫上大周啊。夏云朵说,你不要再惦记晓露了,我要是邀请她的话,不邀请于周不合适啊。我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担心余叔叔和大周见面的话,会很尴尬的,难道你真的愿意把你的前男友和现男友约到一起玩儿。夏云朵“嘶”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对,你说得对,我差点儿忘了。我说,你当初和大周都腻歪成一个人了,现在居然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你的忘性也够可以的。夏云朵呵呵傻笑着,说,现在于周有路晓露了,不至于见到余新还会尴尬吧,再说了,我跟余新也总是提到于周和路晓露。我说,提到归提到,见面的感觉能一样吗,再说了,我不管余叔叔怎么想,我可不希望我的兄弟尴尬地度过一个夜晚。夏云朵想了想,说,那行吧,我不叫路晓露了。
我把这件事当做笑话讲给了于周听。周五中午,我再次来到于周他们公司的美食城,约他吃饭。实际上,我是为了见一见吴晓夕。
很奇怪,许萱和吴晓夕同时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她们之间不但日常中没有交集,在我的心里也没有任何重叠。我是说,在我怀疑自己是否喜欢或者爱许萱的时候,丝毫没有影响我对吴晓夕的念念不忘。这种心态很奇怪,就像是《天龙八部》中段正淳对他的所有情人一样,都是喜爱,并无偏向。哈,人家段正淳是大理镇南王,而我江乐,只不过是大兴一小厮。嗐,也差不多嘛,大理和大兴,都是“大”字开头的嘛。
我喜欢自嘲,自嘲是自我开导最简便的方式。我喜欢阿Q的精神胜利法,这是自我安慰最有效的方法。
我在出发去找于周之前,给吴晓夕发了一条短信,我告诉她今天会去找于周。吴晓夕给我回短信说,于周已经告诉她了。
我和于周并排坐在一起,吴晓夕坐在我们的对面。我对于周说:“你前女友想约你一起去泡温泉。”
于周一愣,说:“就我们俩?”
“哈哈哈,你丫想得真美。”我大笑。
吴晓夕托着腮,满脸八卦的神情,瞪大眼睛问:“你还认识他前女友?”
我和于周对视一眼后,再次大笑起来,于周则瘪瘪嘴,向吴晓夕解释:“是小江的小姨。”
吴晓夕皱了皱眉,嘴角上翘,说:“你们的关系真奇怪。”
我说:“其实挺万幸的,要是他跟我小姨没分手,以后再结了婚,我还得管丫叫小姨夫。”
吴晓夕掩嘴而笑。于周则继续问我刚才的问题:“你丫刚才什么意思呀?夏云朵要约我去泡温泉?逗我呢吧。”
“没逗你,她是想约你和路晓露来着,”我说:“她先约的我,然后说要给路晓露打电话,我让她别打。”
“为什么?”于周问。
“废话,她肯定带着余叔……余新啊,”我说,“她要是叫上路晓露,不是也得带上你吗?你看见余新不尴尬吗?”
于周想了想,再次瘪瘪嘴,说:“嗯,是挺尴尬的。”
我说:“那不就得了……这事儿我得记头功啊,要不是我拦着,我小姨真没准儿就联系路晓露了,你觉得路晓露会答应她吗?”
于周说:“路晓露啊,还真没准儿就答应了,她肯定想看看我和夏云朵的男朋友见面时会是什么样儿。”
我说:“大周,我怎么觉得路晓露真的没有以前好玩儿了?”
于周瞪了我一眼,说:“你丫这叫什么话,说的好像你之前玩儿过一样……去你大爷的。”
我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不像我们刚认识她那会儿可爱了,现在怎么什么事儿都把你管得死死的,你跟我小姨好的那会儿,我小姨也只是防着你和路晓露好,别的事儿没管那么严呀。”
吴晓夕饶有兴致地听我们俩对话,笑吟吟的。
于周叹了口气说:“路晓露有我妈给她当靠山,她现在有恃无恐。”
我开玩笑:“你丫也硬气一回,不行就把路晓露蹬了,地球上那么多好姑娘呢,干嘛非得摽着她一个人。”
于周看了看我,知道我是开玩笑,便说:“不瞒你们说,我现在在我们家里,倒像是个外人,她路晓露倒像是我妈的亲闺女,人家俩人说悄悄话的时候,根本不带我。”
吴晓夕忽然插话:“哎,于周,你别不知足了,就你女朋友和你妈妈的这种状态,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过来呢。”
于周看了看我,然后看了看吴晓夕,小心翼翼地问:“你跟你婆婆关系不好?”
吴晓夕看着我,回答于周的话:“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几家能像你们家似的那么幸福和谐。”
我假装不经意地问:“你老公不是对你挺好的吗?怎么,你婆婆不行啊?”
吴晓夕微微叹了口气,说:“还好吧,他妈妈更偏他哥和他嫂子,人家给他妈生了一个孙子。”
妈妈的,又是一个受传宗接代和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影响的老太太,这种人怎么比比皆是?
于周说:“你赶紧跟你老公也生一个呗……不,一下生俩。”
吴晓夕笑了笑没说话,我对于周说:“你跟路晓露也赶紧办了吧,反正也不会换人了……你要是再换一个的话,你妈同意吗?”
“我妈?”于周笑了,“我妈不把我轰出家门就算她大仁大义了。”
“所以呀,你们赶紧结了得了。”
“再攒两年钱吧,我们跟你丫不一样,没你们家那么多房子,”于周说,“哎,对了,现在许萱还没从你那儿搬走呢?”
吴晓夕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神让人难以捉摸。我说:“没有呢。”
“住了好长时间了吧?”
“快俩月了。”
吴晓夕又插嘴了:“是不是我上次见过的那个女孩儿,就是开了一下门,然后就走了的那个。”
我说:“是的。”
吴晓夕咬了咬嘴唇,微微点了点头。于周怀疑地看了看我们,对吴晓夕解释说:“那是他小姨的同学,他小姨非得把人家安排在小江家借住……(对我)夏云朵没叫她跟你们一起去?”
“叫了,就是跟她说完之后才想要找路晓露的。”
于周点点头:“哦……”
很快地,于周吃饱了,冲我眨眨眼,说他还有一些工作要忙,先上去了,让我和吴晓夕慢慢吃着聊着。
我看着于周一步三回头的身影,终于在拐角处消失不见了。
吴晓夕拿着勺子在米饭上乱杵,然后抬头看了看我,咬了咬牙,叹了口气,低声问:“你心疼我什么?”
我已然忘了之前对她说过这话,有些疑惑:“嗯?”
她的双眼射出精利的目光,说:“你借给我哥钱的那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的。”
我抠着脑袋,回忆着自己的那天说过的话。我才22岁半,记忆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这是我在学生时代几乎不曾出现过的——当然,书本上的那些知识除外。我想,也许是最近频繁和许萱发生关系,消耗了大量的精元和肾气,导致身体疲劳,记忆力下降了吧。
“想起来了吗?”她问。
我的思路跑偏了,从她的问话联想到了我和许萱之间的身体关系。我说:“你提醒我一句吧。”
吴晓夕笑了笑,说:“你这个狗脑子呀……我都怀疑你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了。”
“我就记得跟你说在借条上为难你哥来着。”
“我挂电话之前,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吴晓夕说,“你再想想。”
我又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那是吴晓夕说过吴晓诚是如何套取家中财产之后,我说出了心疼吴晓夕的话。“你哥太傻逼了……你别不爱听啊,就是不爱听,我也得骂他,瞅瞅那天他怎么数落的你妈。”
“他这几年总是这样,我跟他谈过,也吵过,一点儿用都没有,每次还会让他骂哭。”
“让你妈跟他说啊,你妈就那么心甘情愿的被他数落?”
“我跟我妈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一点儿用也不管,我妈答应得好好的,扭头就对着我哥笑,我能有什么办法?”
“操,你去找大队啊。”
“大队才不管别人家里这点儿破事儿呢。”
“找街道办事处呢?不行去派出所。”
“你想的太天真了。”
“说真的,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起你哥了。”
“那你还借钱给他?”
“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吗?”
“给我面子就是心疼我吗?”她的眼睛再次射出了精利的光。
之前我一时冲动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所说出的话,终于让我难以应付。我不敢看吴晓夕,刻意回避着她的目光。
吴晓夕继续追问:“很难回答吗?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为难地说:“你就别问了。”
“我已经好几天睡不好觉了,你知道吗?”她语气幽怨起来,“自从听你说了那句话,我总是胡思乱想。”
“你不要这样。”我略带歉意地说。
“你不要这样!”她十分严厉地说。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跟你说这话。”
“我只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现在还能有什么想法,”我苦笑着说,“那天只是一时冲动呗。”
“江乐,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怂!”吴晓夕站了起来,转身就走了,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愣愣地看着她的身影从拐角处消失,叹了口气,默默站起,离开了美食城。
直到夏云朵下班来到我家之前,我的心情一直很糟糕。我再一次为自己懦弱买单,一颗来自未来的子弹,再次击中了我。
我开着空调,裹紧毛巾被,蜷缩在床上。我想要努力睡去,但是大脑里面全都是纷杂的事情,搅得我十分头疼。
我终于还是睡着了,一觉睡到了傍晚,直到我听到了开门声。夏云朵探进脑袋,往我的屋里看了一眼,说:“你干嘛不给我开门呀,万幸我带着钥匙呢。”
我揉揉眼睛,说:“我睡着了。”
夏云朵说:“赶紧起来,别磨蹭了,等白娘子回来之后,咱们赶紧去,余新已经往那边走了。”
我说:“你先出去,去客厅等着我,我穿上衣服。”
夏云朵说:“啊?你睡下午觉不穿衣服呀?白娘子回来你也这样?”
“我就穿了一条小裤衩,怎么?你想看看?”我说,“人家许萱也不像你似的,没事儿就往我屋里钻呀。”
“你跟谁学的这么没皮没脸啊?”夏云朵边说边离开了我的屋。
我穿好衣服,无精打采地走到客厅,看了看表,说:“都这么晚啦?”
“就是啊,你几点睡的觉啊?怎么睡到这么晚?”夏云朵问,“你是不是总熬夜呀?”
“没有,就是今天下午突然特别没精神。”说罢,我打了个哈欠。
“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什么东西?”
“泳裤什么的呀。”
“早就装好了。”
夏云朵打开我家冰箱的冷冻柜,问:“有冰棍儿吗?”
“有,你自己翻吧。”
夏云朵翻出一盒冰激凌,说:“嚯,还是八喜的呀。”
我看她拿的是抹茶口味的,便说:“你吃巧克力或者草莓的吧。”
“这个怎么了?”她头也没回,径直走进厨房,我听见她翻箱倒柜的声音,便跟了过去,她说,“你们家勺儿在哪儿呢?”
我指了指一个抽屉,说:“勺儿在那里面……我给你拿个草莓的吧。”
“我不爱吃草莓的……我就想吃抹茶的。”
“行吧,那你吃吧。”
夏云朵找到勺子后,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贪婪地吃着。我终于没忍住,说:“这是人家许萱的,平时我都不吃。”
夏云朵无所谓地说:“哎呀,没事儿,我自己一会儿跟她说。”
我点了一支烟,端着烟灰缸,靠着墙站着,看着夏云朵。
很快,许萱也回来了,夏云朵的冰激凌还没吃完。许萱从茶几上抽出两张纸,撩起头发,擦了擦额头,说:“外面热死了。”
夏云朵扬了扬手中的盒子,说:“白娘子,我吃了一个冰激凌啊。”
许萱笑着说:“吃吧,不用跟我汇报。”
夏云朵努着嘴,举起勺子指了指我,说:“他还不让我吃你的,我说白娘子没那么小气。”
许萱看了看我,浅浅笑了笑,说:“没事儿,你吃吧,不用管他。”
夏云朵说:“我这个大外甥是不是事儿特别多?是不是老招你烦?”
许萱说:“没有,他挺好的,平时我们两个相处的很……很融洽。”
夏云朵说:“他要是敢招你烦,你就告诉我,看我不收拾他。”
许萱偷偷瞟了我一眼,颇有些暧昧地说:“他要是招我烦,我就把他收拾了。”
听到这话,我看向许萱,她用眼睛瞟了一下夏云朵坐着的位置。我瞬间明白,夏云朵坐着的位置,正是前两天我们造爱的地方。这让我大感尴尬,不由得浮想联翩,回忆那时香艳的场景,面红耳赤起来。
夏云朵怀疑地看着我,说:“你怎么了?”
“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