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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们接了一个十分长久的吻,直到我们的腮帮子已经酸痛了,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她的脸颊绯红,依偎在我的怀里,忐忑地说这是她的初吻。我说,我已经感觉出来了。她问,技巧很差吧?我说,简直毫无技巧可言,不过我很是高兴,因为这也是我的初吻。她抬起头,露出鄙夷的表情,说,拉倒吧,你不定跟多少小女孩接过吻呢,我知道的就有许萱和吴晓夕。我说,她们在我之前就已经把初吻送给别人了,所以,她们的吻不能算是我的初吻,对于我来说,只有和你的这个吻才算是初吻。江小晨吐了吐舌头,说,你真会歪曲事实。说罢,她又依偎进了我的怀中。我们这样相拥着,谁也不说话,只有钟表秒针移动时发出的“滴答”声。过了一会儿,她再次抬起头,对我说,哥哥,我们家快要装修完了。这句话让我原本高涨的情绪一瞬间低落下来,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她又说,可是我不想回去,我还想在你这里住着。我的情绪就像正弦曲线一样,立刻从第四象限的最低点升到了第一象限的最高点,无比兴奋地“哦”了一声。
从那以后,江小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变得十分洒脱,只要我们有独处的机会时,她便可能会随时主动索吻。
有一件事让我感到十分奇怪,即使后来我多次向她询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在很久以后,我还是从她的的嘴里套出了实话——她居然能在短时间内认识我们小区里的很多人,这些人都是以前我们村里的,并且和我的母亲很熟,而我几乎却与他们很少说话,甚至面对面走过去也不打招呼。
有一天傍晚,我们饭后在楼下遛弯,手拉着手,说着一些不可告人的悄悄话。迎面走过来几个拉着音响准备去跳广场舞的中年妇女,见到江小晨后,热情地冲她打着招呼,江小晨也逐个叫着她们“赵阿姨、钱阿姨、孙阿姨、李阿姨”(实际上,我并没有记住那几位中年妇女的姓氏,便顺着《百家姓》编了几个)。这几位中年妇女都是我们大队的,我见过她们,不过几乎没有和她们说过话。
被江小晨称为“李阿姨”的人是我之前提到过的四婶,那个在我望远镜里背着老公偷汉子的胖妇人。她客套对江小晨说:“你们吃完饭出来遛弯呀?”
江小晨笑着说:“嗯,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阿姨,您们去跳舞呀?”
“是呀,瞅瞅我这肥腰,”四婶扭动腰肢,抬起胖手捂住嘴笑了,“我这几个老姐们儿非得让我跟着他们一起去扭扭。”
江小晨说:“嗯,多活动活动,健康。”
她和她们道别后,我疑惑不解地回头看着那几个体态各异的中年妇女,问江小晨:“你认识她们?”
“嗯,怎么了,不行吗?”
“不是不行,”我说,“我就是纳闷儿,你怎么认识她们的……她们是你们医院的常客?”
“不是啊,我就是搬过来之后认识的,”江小晨笑笑,松开我的手,挽住我的胳膊,贴着我,说,“我认识了不少小区里的人呢。”
“我的乖乖,”我很惊讶,“我都在这儿生活二十来年了,还有好多人都只是打过照面,从来没说过话呢,你才来了多久啊,就已经认识这么多人了?”
“那是你的交际能力不行。”
“那是因为你太行了,平时没怎么见你和别人有过交流啊,每次回来不是嚷嚷着饿,就是嚷嚷着累,什么时候跟她们搭搁上的?”我说,“你的交际能力都快赶上我妈了,以前我妈在的时候,跟这帮老娘们儿都特聊得来。”
她仰起头,赖叽叽地对着我笑,说:“这你就别管了……你还不赶紧管我叫妈妈?”
“你不是我妈,你是我的活祖宗,”看着她可爱的样子,说,“你到底怎么认识这些人的?”
“不告诉你,”她伸出另一只手,放在嘴唇上,说,“嘘,秘密。”
“不愿意说拉倒,反正跟我也没关系。”
“谁说跟你没关系,”她说,“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个李阿姨,跟我说过不少你的事情呢。”
“李阿姨?”我反应了一下,说,“哦,我妈让我管她叫四婶儿……她那个人可爱嚼舌头根儿了,嘴里没一句好话……她都跟你说过什么?”
江小晨说:“她知道咱们在一起……有一回,她跟我说,让我不要跟着你瞎混了,说你总是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还总是往家里带女的,而且还不止一个……李阿姨说像我这么优秀的女孩子跟你在一起,简直是糟蹋东西……我觉得她说的不对……”
“没错儿,她就是胡说八道呢!”我听到别人在背后这么议论我,感到十分气愤,“你可别听她胡说八道……不三不四的人是原铁路和吴晓诚他们,那几个女的是之前住在小屋里的……她们——我都跟你交代过了。”
“就是啊,什么叫糟蹋东西?难道我是一件东西吗?”她似乎并没有纠结四婶传给她的闲话,笑着对我说,“当然,我也不是说自己不是东西……反正她这话挺别扭的。”
“你怎么抓不住重点呀?”我有些急躁,“她说的话里,重点不是说东西不东西的事儿,问题是什么叫我总跟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呀?还老往家带女的,还不止一个?她说反了吧?她自己往家里带男人的时候,她怎么不说呀!”
江小晨好奇起来,拉着我非要让我讲讲李阿姨的八卦。我说,四婶儿这个人一直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她就总去我们家小饭馆里跟我妈扯闲话,不是说张家的老头搞破鞋,就是说王家的闺女搞私奔,反正在她的嘴里,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实际上,最脏的就是她,我以前用望远镜看见过她领着一个不是她老公的男人回家,一进门就把窗帘拉上了,谁知道她跟野男人干什么苟且之事。
江小晨的好奇心从李阿姨的八卦转移到我的望远镜上面。她问,我怎么没见过你有什么望远镜。我说,自从你搬过来之后,我就把望远镜扔了。江小晨问,你为什么要扔了它。我说,你的存在足以让我的生活多姿多彩,我也就没必要再去窥探别人家的生活了。她怀疑地问,你是有窥私癖吗?我说,三年前,那时候我的父母离世了,我刚刚大学毕业,整天憋在家里无所事事,便搞了一个望远镜,每到晚上就会站在阳台上看着万家灯火,既羡慕又嫉妒,不过也能看见不同家庭的不同状态,有夫妻吵架的,有像原铁路家那样花天酒地的,有辅导孩子做功课的,有像四婶儿那样通奸的,总是,五花八门,花样百出。江小晨天真地问我,就没看见过夫妻恩爱的?我点着她的鼻子,说,乖乖,你的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呀?她说,我就是好奇嘛。我说,人家夫妻恩爱都拉着窗帘关着灯,我怎么可能看见呀,不过,我倒是看见过大姑娘换衣服的。江小晨忽然伸手捏住我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好看吗?我的脑袋顺着她的手低了下来,连连求饶,说,一点儿也不好看,都没有你好看。她笑着松开了手,说,你又没见过我换衣服,你怎么知道我换衣服的时候好不好看?我们最近已经熟络得能够开一些浅显的荤玩笑了。我说,那你今天晚上赏我个机会,让我观摩一下呗?她笑着“呸”了一声,说,做什么美梦呢!
我们继续遛达着,过了一会儿,她再次挽住我的胳膊,问:“你看见别人一家团聚的时候,心里面是不是特别难受啊?”
我说:“那当然了,别人家都是欢天喜地的,只有我是孤身一人,那时候我特别悲观地认为自己可能会孤独终老。”
江小晨往我的身上靠了靠,温柔地说:“都是我不好。”
“你很好啊。”
“不,我要是早点出现在你身边就好了,那样的话,你就不用那么孤独啦。”
“乖乖,你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不早也不晚,”我有些感动,说,“你是我人生中最正确的那个人。”
她抬起头,满眼繁星,笑若桃花,令我情不自禁地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她说:“我过几天带你去见一个人吧,我要把你介绍给她。”
我问:“谁呀?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我的存在,非得逼我跟他亮亮肌肉。”说罢,我弯起手臂,露出不怎么健壮的肱二头肌。
她拍了拍我胳膊上微微鼓起的肌肉,笑眯眯地说:“你快把你的小破肌肉藏起来吧,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我说的人是我姐姐,她可不愿意看你的肌肉。”
我放下胳膊,说:“哦,你姐姐呀,那就另当别论了……我是不是也得管她叫姐姐呀?”
“你随便吧,不过她没有你大,你自己看着办。”
“对了,是不是就是那个之前在急诊见过的,被狗咬了的那个姐姐?”
“嗯,就是她……别看我爸爸和她爸爸那一辈的关系不怎么样,但是我和我姐姐还是很好的,所以我想把你介绍给她认识认识。”
“她有男朋友吗?”
“你什么意思?”江小晨看向我,似笑非笑。
“我没什么意思,你别误会,”我解释道,“我在想,她要是有男朋友的话,我怎么才能把她的男朋友比下去,让你脸上有光。”
江小晨笑了,说:“她男朋友优秀不优秀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跟她男朋友一起生活……她有男朋友,是她的大学同学……再说了,你就是把她男朋友比下去又能怎么样,我姐姐又不会像我这么没有眼光,会看上你这个家伙。”
我故作不悦状,说:“我怎么了?我又不缺胳膊少腿儿的。”
她笑着伸手在我的胸前轻抚了几下,说:“好好好,你是最好的,行了吧……我是那个最被老天爷眷顾着的人,让我遇到了你。”
我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不,其实我才是那个最幸运的人,因为一个可爱的白衣天使来到了人间,来到了我的生命里……”
很久以后,四婶搞破鞋的事情败露,瘦弱的四叔举着苕帚在小区里追赶肥胖的四婶,闹得人尽皆知。那时,我想起来很早之前的疑惑,便问领着女儿在小区里玩耍的江小晨是如何识得四婶的。江小晨看着他们的闹剧,哭笑不得地对我说,在她刚刚住进我家不久,有一次下白班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位胖阿姨瘫倒在小区外面的便道上,周围围着一堆人,谁也不敢上手,她凑了过去,发现这位胖阿姨体温很高,满头大汗,脸色潮红,她便知道是中暑了,赶紧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瓶夏天随身携带的藿香正气,喂胖阿姨喝了下去,又把自己的水倒给她喝,然后招呼围观的众人将她挪到树荫处,过了一会儿,胖阿姨逐渐缓了过来,对她连连道谢。后来,胖阿姨每次见到江小晨都会寒暄一番,并且把她乐于助人的精神传遍自己的“朋友圈”。这个过程中,江小晨知道了胖阿姨姓李,这位李阿姨还想把亲戚家的儿子介绍给她,她那时虽然没有开始和我交往,但是已经对我倾心,果断拒绝了李阿姨,并且告诉了四婶,她正在与我交往,导致李阿姨说了我不少坏话。
我说,我知道四婶这个人很操蛋,但是我不知道这个胖女人那时候就要挖我墙角,要不然的话,我早就把她的那些肮脏事情告诉四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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