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情欲村的摆渡船上,任也坐在靠里侧的位置,抱着肩膀,双眼望天,整个人显得很呆傻,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其余三人闲来无事,都在闭目养神。
突然,老刘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任也的大腿,轻声道:“对了,有个事儿,你还没跟我们说清楚呢。”
任也缓缓看向他:“你是说许棒子吗?”
“对啊,你是怎么发现他的?而且还能成功给他下药,彻底拿捏他?”老刘很好奇。
“你就不能自己开发开发猥琐的大脑,盘盘细节吗?”
“我踏马要有能力开发大脑,我还跟你混啊?”老刘理直气壮地反问。
任也无语半晌,耐心回道:“首先,反诈人员的习惯是怀疑一切。许棒子在龙库内面对机关的表现,在我这儿一直是没过去的。我越想越觉得他当时的反应,就是很熟悉龙库机关,根本不像是第一次进来。比如,大家一直关注的是,他为什么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躲进墙壁凹槽。但你要反过来想,他有没有可能不是躲得快,而是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凹槽旁边,并且那个角度可以看清密室,也可以看清触发机关的柜子。我认为,这种行为来自于本能的心理安全感,就像你很熟知某一段的路况,知道哪条街上有坑,所以在开车的时候,就会本能避开。明白吗?”
老刘缓缓点头。
“第二点,寿宴开始后,我跟蒋老爷子他们,一块离开餐桌去商量行动计划时,曾特意叮嘱过爱妃,看看我们走后,还有没有人会离桌。”任也补充道:“而我们回来时,爱妃就告诉我,我们刚走,那许棒子就走了,而且还是故意混在人群中,从旁边绕路离开的。”
“行动计划商量完后,我就和爱妃去了室外,并找到了许棒子。我通过传音,很突然的拿话诈他,问他去干什么了,又问了很多细节,他都没答上来。但有一个情况,让我当时也有点懵逼……。”
“什么?”老刘问。
“我还没等诈出他的身份,王黎黎就来找我了。而这时,他突然给我传音,告诉我,一会如果王黎黎要是邀请我去楼上,让我千万要小心一点。王黎黎善用一种无色无味的蛊毒,是可以令人无意识沉睡的。”任也瞧着老刘:“所以我上楼的时候,才暗中跟你借了生命之石。这东西有圣辉,对邪祟之物有克制和洗涤的作用。还有,走的时候,我没有太多时间思考,也没有办法继续和许棒子交流,所以,我告诉爱妃,不要急着进龙库,一定要在进去之前,就跟许棒子摊牌。先想办法控制住他,如果没办法,那就杀了他,并放弃进入龙库。”
“啊,我明白了!”老刘突然一拍大腿,扭头看向了许清昭:“所以,你俩在楼梯间发呆的时候,其实是在谈判……。”
“对。”许清昭点头:“我没有跟他废话,只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服毒,被我控制;要么开打,我们几个一块杀了他。”
老刘恍然大悟,表情有点不解地问道:“但我还是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要提醒你,王黎黎可能用毒?”
任也冷笑:“当时我也没想明白,但事情结束后,你推一下他的行为逻辑,就一切都清楚了。引大家进龙库,是为了博取王守财最后的信任;变幻成朱管家的形象,是为了支开守在走廊内保护王黎黎的人。这些人走后,精通刺杀和伏击之道的他,就有机会挟持王黎黎,要回被王守财控制的阴魂。”
“所以他提醒你,是为了增加自己的成功几率?因为你有了防范,没中毒,那反抗时必然和他是一个阵营的?”老刘眼神明亮。
“对啊,我和周聪聪打过一架啊,他见过我的战力。”任也点头。
话音落,船舱内安静异常。
老刘在大脑复盘了所有细节后,突然说了一句:“你们啊……你们的脑子太脏了,太阴险了。”
阿菩也呆呆地瞧着任也:“你比牛肉还可怕。”
“呵。”
任也傲娇地扫了二人一眼:“都是队友的衬托。”
摆渡船即将到站的时候,老刘突然问道:“我们这次回情欲村的思路是啥,不能还是瞎几把找吧?”
“有三个地方是必去的。”任也回。
“我能想到两个。许棒子家,沈宅周边……,”阿菩眨了眨眼睛:“还有一个呢?”
“呵呵。”任也神秘一笑。
……
凌晨一点多。
众人进入情欲村后,便不停地寻找阴魂问路,且很快就打听出了一座宅院的地点。
这里的晚上与走之前一样,到处都是阴魂,天空还下着暴雨。
花费了不到半个小时后,四人潜入了一座较为气派且豪华的宅院。
奇怪的是,这间宅院里竟然没有一个阴魂,显得很空荡。不过宅院内的布景、装饰,瞧着很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且很多房间都亮着昏黄的灯光。
任也进入后,目标明确地带着众人,潜入了东家住的房间,并迅速翻找了起来。
在翻找过程中,老刘、许清昭等人发现,这间宅院内的许多贵重物品,都已经被人拿走了,甚至就连卧室里柜子上的摆件,都消失不见了,颇有些人去楼空的味道。
要知道,在这个星门里,每天夜幕降临时,情欲村便会恢复到血色一夜发生时的模样。天空会下着暴雨,原本老旧荒废的各个民房,也会一如从前。
那这就说明,血色一夜发生时,这间宅院住着的人,提前跑了,而且还带走了家里的贵重物品。
翻找了二十多分钟后,阿菩在东家用的书房内喊道:“你们来,我找到了。”
其余三人立即赶到了书房中,见到这个房间内的物品摆放有些凌乱,地面上散落着很多纸张、杂物,像是走得过于匆忙,没有收拾得太细致一样。
阿菩站在一处木架旁边,回头看向他们,伸手指了指:“你们看。”
三人抬头望去,见到近一米宽的木架子上,零星挂着三个精致的面具。
任也立即冲过去,拿起一个面具仔细观看了一下,眼神明亮道:“仔细再找找。”
“找什么?”老刘问。
“找鞋,成年男性的鞋,快。”任也催促了一句。
大家听到他的话,便略有些变态的在书房、卧室、浴房等地翻找了起来。
很快,老刘喊:“我这儿有一双,不是孩子穿的。”
任也立即跑到书房门口的柜子前,看见老刘从下面拽出了一双七成新的皮鞋。
“找这东西干啥……?”老刘不解。
“刷!”
任也没有回话,立马从意识空间内呼唤出了一双布鞋。
老刘看着他拿的那双鞋后,头皮发麻道:“卧槽,这你都留着呢?”
那双布鞋,正是任也等人初入情欲村,在囚禁女鬼的一号古屋发现的,且任也在第二次去的时候,特意将它拿了出来。
他蹲在柜子旁边,将两双鞋的鞋底对在一块,轻声道:“皮鞋鞋尖稍微长一点,但尺码是一样的。嘿嘿,这个线索点,被证实了。咱们可以走了,去第二点。”
片刻后,四人离开。
走到大门口时,任也回头望了一眼宅院的牌匾,上面写着——周府二字。
……
凌晨两点半,沈宅的废墟周边。
四人一同寻找,但凡见到阴魂,就开始猛猛逼问,不听话,许清昭上去就是一个可打阴魂的大鼻窦。
几人的逼问方向,全部针对沈元。比如他当时的年龄、身高、体重、样貌,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等等。
有的阴魂就住在沈家旁边,所以知无不言;有的则是不知,被打一顿后,就放了。
经过半个小时的摸排调查,任也基本可以断定,许棒子没有说假话。
随即,众人又一同离开此地。
……
凌晨三点四十多,众人按照许棒子给出的地点,找到了他年轻时候生活的家,也就是林伯和王婆的铁匠房。
任也入院后,便第一时间去证实许棒子给出的信息,且全都是冷门的。
这其中,包括厕所的门冲哪边,怎么开;泔水平时都倒在哪儿;以及林伯工作时,都会去什么地方拿工具,那些锤子、斧子、点火之物都在哪儿等等。
花了二十多分钟,任也将十多条信息一一证实,最终确定,许棒子确实没有撒谎,他儿时一定是生活在这里的,且年头一定不短。
回到林家的主房,任也见到老刘背手站在一处墙壁旁,正仰面看着一幅巨大的画像。
“你看毛呢?”任也皱眉道:“我让你找有没有账本类的东西,你又偷懒。”
“三清祖师爷的画像,呵呵,这铁匠还信道啊。”老李说了一句。
任也闻言一愣,猛然扭头看向墙壁,确实见到画中画的是三清祖师爷的画像。
他眨了眨眼睛,又问:“还找到其它有关于道教的东西了吗?”
“有啊。”老刘轻声回应道:“旁边有个小屋,专门供奉牌位的。里面供着三清祖师爷,还有道教仙家的牌位,整得还挺正式……。”
“嗖!”
他还没等说完,任也已经消失了。
过了一小会,他来到那间只有七八平米,更像是杂物房的小屋内,见到了各种道家仙的牌位,以及一些日常用的上供物品,还有一些需要去道观烧掉的祈福符箓什么的。
任也呆愣的用手摩擦着下巴。
“我找了一圈,没有账本。”阿菩站在厅内喊道:“铁匠炉那边,也没啥有用的东西。”
“不,不……不用找了。”任也双眼死死盯着牌位,一字一顿道:“我们还要去个地方。”
“去哪儿?”阿菩回头问。
“西山道观。”
……
凌晨四点多,天色已经快亮了,整个情欲村也要恢复到破败荒芜的景象之中。
任也冲到西山道观后,就跟疯魔了一般,不停的在废墟中翻找。
“朱子贵,你在找什么啊?”许清昭不解地询问道。
“别吵!别吵,别打扰我。”任也专注力爆棚,竟然吼了一句女大腿。
“……!”许清昭竟然没有生气,只瞧着任也疯魔一般的状态,双眸中泛起了异常的神采。
“他怎么跟疯了一样?”阿菩皱眉评价道。
老刘专业解答:“办案人是这样的。”
足足过去了十几分钟,任也抬起一块大石头,从里面扒出了一面变形且布满灰尘的小铁门。
他在铁门上仔细寻找了一圈,最后在背面一处很隐蔽的位置,见到了一个匠人习惯性使用的留字印。
民国时期没有LOGO,也没有机打的生产编号之类的东西,所有铁艺都靠手工。而一般做得好的铁匠、木匠,都喜欢在成型品上卡印,以彰显自己的手艺和买家的品味。
这个留字印上写道:“情欲村—林。”
看到这几个字,任也大脑轰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天空垂幕而下的暴雨,大喊道:“我知道了,我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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