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杨知非看到他死之后,组织上重启了已经去江城当公安的肖仲钦秘密接替他的工作。处于更高级别的保密要求,肖仲钦和家人彻底断了联络。
数年后,肖仲钦在这次爆炸中当场牺牲。
肖姝雪在京市跟公子哥浓情蜜意一段时间闹掰了,回到江城在家人的安排下进文工团,体检的时候发现她不是肖兴国和杜文雨的亲生女儿。
李芳草在这个时候走进了他的梦中。
梦中的李芳草瘦小孱弱苍白,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和鞋子怯生生的站在肖家客厅里,像个物件一样被肖家人挑剔嫌弃的打量。
而那个卑鄙低劣的沈海峰居然到处造谣他和李芳草早就是一对,有了夫妻之实,逼迫李芳草跟他结婚。
杨知非看的心痛难耐,这些人怎么能如此轻慢他心尖上的姑娘!他想要上前拉李芳草走,然后手却像空气一样消散在了空中,他什么都做不了,看着李芳草受委屈,绝望的在江边徘徊,哭泣死去的江老太。
肖姝雪最终没有进文工团,她害怕着失去肖家千金的身份,又去了京市,回来的时候火速勾搭上了沈海峰,结婚后不到六个月生下了一个哭声嘹亮的婴儿。
而李芳草在沈海峰和肖姝雪闪婚之后,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江城,再也没有回来过。
杨知非又惊又怒,完全不能接受李芳草跟他人生就这么错过了,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什么操蛋的梦!
杨知非怒气勃发,然后就睁开了眼睛。
他茫然的看着天花板,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过来的朦胧的青黛色光线,周围寂静一片。
这里是哪里啊?
他不是跟特务搏斗,然后壮烈,接着去当了一只阿飘吗?
杨知非扭过头,视线从模糊渐渐清晰,看到李芳草跟他并排躺着,浓密的睫毛紧闭着,消瘦了许多。然而即便是睡着了,李芳草依然眉头紧皱,像是满腹愁肠的样子。
他这才放心,李芳草是他的未婚妻,两个人许诺了要一生一世,怎么可能从未见过面,就这么错过了。
不过,他依稀记得他还没有结婚,怎么李芳草跟他躺在一张床上?
杨知非思维混乱了很久,没有舍得叫醒李芳草,动都不敢动一下。他怕这是一场梦,一开口,梦就醒了,他又回到了刚才的世界,他和李芳草又成了人生轨迹毫无交汇的陌生人。
然而他只是呼吸重了一点,旁边的李芳草就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和他对上了视线。
李芳草看着他,眼神从茫然到不敢置信,再到震惊喜悦。
她伸手轻柔的抚摸上了杨知非的脸颊,感受到了杨知非的温度,又颤抖着伸出手指放到杨知非鼻下,感受到了温热的呼吸。
确认了杨知非是真的活着之后,李芳草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门大声喊着,“医生!医生!他醒了!”
寂静的走廊立刻骚动了起来,医生护士跑进了病房,于红红也从隔壁病房跑了过来。
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天已经大亮了。
杨知非想开口说话,然而嗓音沙哑到发不出声音,只能睁着眼看着李芳草用棉签沾了水给他湿润嘴唇。
梦中那双苍白孱弱愁苦的眼眸此刻正温柔的注视着他,灿烂的阳光从窗户照进了病房,给李芳草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感觉怎么样?”李芳草轻声问道,“有哪里不舒服的话就眨一下眼,没有的话就眨两下。”
杨知非弯起眼睛看着她笑。
“你是不是傻了?”李芳草微微一笑,“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杨知非睁着眼睛无辜的看着她。
李芳草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这货还在这跟她装,他怕是不知道他现在是个光头强的状态。
是的,为了动手术,医生把他一头浓密的黑发剃的光光的,加上杨知非已经昏迷了好几天,头上的伤口愈合的差不多,纱布都拆了,只剩下亮的反光的大脑门。
配上杨知非那无辜茫然的眼神,让李芳草恍然觉得自己在照顾光头强。
到了下午,杨万晖和杨知时夫妇也赶过来了。
李芳草抽空给肖仲钦和秦鸿他们都打了电话,报告了喜讯。
于红红看着醒过来的儿子振奋不已,去饭店叫了一桌菜,有红焖羊肉,碳烤牛排,清炖鸡,红烧肉和清蒸鱼,在病房里支起了桌子,既是庆祝杨知非醒过来,也是给杨知时夫妇正式介绍李芳草。
杨知非只能躺在床上,闻着酒和肉的香气,咽着口水,惆怅的看着一群人有吃有喝。
医生叮嘱过了,他只能吃点清淡的,慢慢养着,至少得养个半年。
又过了一个星期,杨知非终于能动了,只是胳膊和腿还有骨折,需要打石膏,不能随便下床走动,眉骨上多了一道疤,可能要陪伴他终身。
他谢绝了所有人的帮助,费力的给自己穿好了鞋子,用一只手把衬衣扣子一颗颗的扣好。
手术前剃光的头发这会儿上已经长出来一些,冒着青黑色的茬,这段时间他消瘦了很多,五官愈发硬朗,不笑的时候,眉骨压着眼眶,配上那道疤让他显得有些凶,不够平易近人。
李芳草找医院借了个轮椅,推着他在外面街上走了走。
杨知非出事的时候还在夏末秋初,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公园里的梧桐树叶打着旋飘落在他们面前。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杨知非恍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又回到了人世间。
李芳草推他回了医院病房,给他倒水喝。
杨知非突然问道:“我听我妈说,那时候医生说我熬不过去,可能会死,也可能永远醒不过来,她和我爸都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李芳草叹了口气,“我那时候其实很后悔,后悔没有早点结婚,说不定就能留下一个和你一样的孩子陪着我。”
“你傻啊,你有大好的前程,干嘛要个没有爸爸的孩子拖累你?”杨知非温柔的看着她。
李芳草笑了笑,坐在床上额头抵着杨知非的额头,说道:“你和孩子是我的亲人,不是我的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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