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一番解释,谢咏薇才反应过来,实话说,她内心是有些惊讶的。
本以为皇后的赏赐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有赏。不过,自己坏了皇后的事,皇后会如此大方,不计前嫌吗?
谢咏薇动身向前厅去,眼神平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皇后娘娘是什么用意,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将军府谢咏薇接旨!”见到谢咏薇,传旨公公捏嗓子喊道。
听到皇后赐蜀锦六匹,谢咏薇顿生疑虑。这蜀锦颇为名贵,连皇后自己都只得了那么几匹,缘何会大方赐给自己呢?
谢咏薇眉心微皱,又登时散开,依礼接旨,谢恩。
“谢小姐,”太监面上笑着,眼神中却流露出不屑,声音仍带着几分尖利,“这蜀锦的珍贵之处,想必我不说您也知道。皇后娘娘今年总共没得几匹,是瞧着您欢喜才赐您多匹蜀锦的。”
太监顿了顿,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您快将这料子做成衣裳,穿上身瞧瞧吧。”
谢咏薇一看这太监表情,便知道这蜀锦必定有问题。
“劳烦公公跑一趟传旨了,”谢咏薇装作没有意识到太监眼里的恶意,侧头淡淡吩咐道,“春梅,看赏。”
春梅会意,忙将谢咏薇方才塞入她手中的荷包恭敬地奉给那位传旨太监。
“诶,这怎么使得。”太监嘴上拒绝,眼睛却像是磁石一般被那荷包牢牢吸住。他手上没有过多推脱,任春梅将荷包塞入他手中。
“嗐,您太客气了,”太监掂量了一下荷包的重量,登时眉开眼笑,连嘴都笑得合不拢,“不过呀,谢小姐您要是愿意听老奴说一句,老奴也不妨告诉您句实话。”
“公公请讲。”谢咏薇微笑,恰到好处地给了一个愿意倾听的神情。
“这蜀锦虽好,”太监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像是在考虑能说多少,自己又该说多少,“却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谢将军,谢小姐,老奴就不多叨扰,先行告退了。”
“好好好,”谢世安忙跟了上去,行至公公身边,“我送您出府,还望您在娘娘面前美言几句。”
要知道,这太监可是皇后跟前的红人呐。若是招待不周,他回去在皇后面前多嘴,皇后再在圣上枕边吹风,他这个“安稳年代”的大将军还真不好做啊。
“他什么意思,”太监一走,春梅就气得跺脚,满脸愤慨,声音带着几分委屈,“是暗指咱们小姐不配穿这蜀锦吗!”
谢咏薇眉梢轻挑,没有多与春梅解释,只是默默走近那宫里来的蜀锦。
谢咏薇先是观察了布料颜色,这六匹与她前世见着的蜀锦,在外观并无分别。
难道皇后真的没在这蜀锦里加料?
谢咏薇眉头不自觉皱起,谨慎起见,还是用手中丝帕先行“探路”。她用丝帕在蜀锦上用力磨蹭,再仔细嗅闻丝帕上的气味,还是无异样。
谢咏薇戒心消下去大半,但前世惨痛的经历,让她不得不变成如今事事疑心的样子。她拿出随身携带小瓷瓶,将其中粉末,倒在丝帕与布料蹭过之处及其周围。
这是她最后一道防线,若是连这招都查不出异常,那就证明蜀锦的确没有被“加料”。
不消片刻,谢咏薇的怀疑就得到了证实。她撒下的白色粉末,在蹭过之处的,尽数变黑。而在那范围之外,粉末却仍旧是白的。
谢咏薇见着结果,不禁摇头轻笑,皇后娘娘,您果真如臣女所想一般,不是那样大度之人呐。
“啊!”春梅见谢咏薇站在蜀锦旁边许久,好奇凑上前,探头想看看谢咏薇在作甚,却被那黑色散着异味的粉末吓了一跳。
“小姐,这些黑色粉末是什么东西,”春梅躲在谢咏薇身后,和那不知名粉末保持一定距离,神色戒备,“它们好臭啊!”
“好啦春梅,”谢咏薇侧头看向眉头紧锁的春梅,晃了晃手中小白瓷瓶,微笑道,“这是我自己弄的小玩意,它若是碰着毒物,便会发黑发臭。毒性越深,这粉末便会越发黑臭。”
语毕,谢咏薇有些自嘲般补了一句:“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小姐,”春梅听完谢咏薇解释,饶是再没心眼也想明白了,眼睛猛地瞪大,看看这黑臭粉末,再瞧瞧那蜀锦,“您是说,这蜀锦有毒?”
“春梅,我虽然也不愿意相信,”谢咏薇稍稍仰头,视线落在变色的粉末上,“但这蜀锦的确被‘加料’了。”
“小姐,那怎么办,”春梅急得快哭出来了,名贵蜀锦在面前,却不能用,“就只能不用这蜀锦了吗?”
“未必,”谢咏薇眉头松开,缓缓坐在椅上,她神情自若,看上去像是有了计策,“让我试它一试,若能把这毒解了,这蜀锦仍可继续使用。”
谢咏薇眼珠轻转,白皙手指一下下点边上小桌。这毒物无色无味,但看粉末黑的程度,毒性却不算高。看来皇后如今并未想伤及自己性命,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教训罢了。
给年轻女子的“教训”能是什么呢?
谢咏薇唇角微微翘起,皇后的小伎俩,不过是想妨碍她谢咏薇的容貌或生育能力。
能妨碍容貌或生育能力,无色无味,毒性又较浅的毒药,谢咏薇倒是想到一种——朱面粉。
此药如其名,能使中毒之人面起红疹,密密麻麻的红疹在脸上挤着,远远一瞧,可不就是“朱面”么!
“小姐,”春梅见谢咏薇久久不语,倍感难过,声音都低了几分,“这毒药是无法可解了吗,那,这蜀锦岂不是废了?”
“不,春梅,”谢咏薇眼神凝于虚空一点,明亮极了,瞧起来格外动人心魄,“我想到解法了。”
语毕,谢咏薇起身朝屋内走去,还不忘吩咐春梅、冬青等在不触及那蜀锦的情况下,将蜀锦抬至桂花小苑。
“阿薇,”谢世安送太监出府回来,就见这幅情景,他眉头紧皱,有些费解,“你为何吩咐丫鬟将这蜀锦送至桂花小苑呢?按理说,这蜀锦应先送入库房中存着,你何时要用,再差人至库房中取便是。”
“爹爹,”谢咏薇盈盈福身,直视谢世安眼睛,正色道,“这蜀锦有古怪,应是被人动过手脚。若直接送入库房中,恐怕害人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