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楼将张文赋叫到公事房,“你大约也懂一点古玩字画。这些货物我就不拿到古玩店估价,给你一个总价,六千五百两,你认可吗?”
张文赋自小耳濡目染,多少懂一点。拿货的时候,心里头肯定也是估算过的。否则,不会恰好就拿到比五千两多一点的货物。
他点点头,“陈大人做事公道,我认可,没意见。”
“你认可就好。五千两用做跑关系,以及本官的报酬。五百两是你今日出门的价钱的。剩下一千两,要如何分配?”
“给我,全都给我。等我出狱的时候,就给我。”张文赋现在身无分文,出狱回到家,能到手的钱肯定没多少。他要跑官,要应酬,要重新联络人脉关系,处处花钱。一千两正好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行!等你出狱的时候,本官亲自替你践行。”
“陈大人仗义。将来我若是发达了,定忘不了大人的恩情。”
“你不记恨我,就算是报答我。”陈观楼挥挥手,狱卒将人带下去。
张文赋扭着头问,“多久我才能出去?”
“十天半月内总有消息。你放心,收钱办事,童叟无欺,绝不会让你失望。”
打发了张文赋,陈观楼招呼杜夫子喝茶。
杜夫子打量着公事房内的摆设。
陈观楼笑问道,“是不是跟想象中不一样?”
“是不一样。干净整洁,文书分门别类摆放。”
“狱卒不是天生污秽,大部分都是环境使然。天牢这地,我知道你嫌弃,就不带你参观。喝会茶,一会我让人送你回去。”
“这些古董你打算怎么处理?”杜夫子好奇询问。
陈观楼反问道:“你有什么建议?”
“不如卖给侯府。”
“世子也有收藏的爱好?”
“有没有收藏的爱好不要紧,关键是世家大族都有收藏古董字画的习惯。这玩意保值。”
“行,就按你说的办,卖给世子。这回你出面,我这边忙,实在是抽不开身。”
杜夫子眼神怀疑。
陈观楼指天发誓,“我是真的忙。我在外面有好几笔债,需要亲自催收。侯府那边,麻烦夫子跑一趟,只要价钱高于七千两就行。”
“不赚?”
“这一单主要是为了打发滞销品,赚多赚少无所谓。”
张文赋一个大好青年,在陈观楼口中,成了滞销品,要么就是累赘。遭人嫌弃啊!
杜夫子接了差事,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定会办妥。
陈观楼要找孙道宁要账,顺便替张文赋跑一跑关系,赶紧将滞销品赶出天牢。
结果,他还没去刑部找人,孙道宁率先找了过来。
他站在天牢大门口,孙道宁打开一侧的马车窗户,招呼他,“上车!”
他也干脆,什么都没问,果断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
“大人不在刑部坐衙,今儿怎么有空出门?这是顺路还是……”
“本官是特意来天牢接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陈观楼很好奇,谁啊,如此郑重其事。
“到了你就知道。”
搞得这般神秘,陈观楼越发好奇。
走出一段时间,他朝外打望了一眼,咦,竟然是去昔日忠王府的路。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却没有点破。
孙道宁一路闭目养神,既不解释,也不闲聊。
故作高深。
马车果然是去昔日忠王府,直接从侧门进了王府。
马车停下,孙道宁蓦地睁开眼,“到了。”
陈观楼率先跳下马车,恭候在一旁。
孙道宁在车夫的搀扶下,踩着马凳下了马车,说道:“记住,少说少看,什么都别问。”
陈观楼点点头,跟随在对方身后。
有人接应,是个太监。
之前的猜测,再一次得到了印证。
然而……
他们被领到了后院,院中站着一人,一回头,竟然是庄太傅。
陈观楼心下诧异,庄太傅没回庄家,而是藏在了昔日忠王府?这是何意?
孙道宁轻咳一声,“陈狱丞,你仔细说说,你当初见到太傅时,是何情况?事无巨细,请一一道来。”
陈观楼有些困惑,他盯着前面的庄太傅,对方明显很木讷,对他们的到来没什么反应。
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说道:“我是在行宫后山的禅院见太傅他老人家……”
他将当初见面情况一一道出,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包括回京路上,经历了什么,在哪些驿站歇脚,路上吃了什么,有谁可以作证,请了大夫开方拿药,都有记录。
太傅一事,他没有任何可隐瞒的,丝毫不心虚。
道出一切后,他问了孙道宁一句,“斗胆问一句,太傅这是怎么了?”
孙道宁却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之后,就带着他去了花厅落座,喝茶,等候。
陈观楼:……
庄太傅一事,搞得如此神秘,有必要吗?
世人皆知,庄太傅是建始帝的左膀右臂。庄太傅的失踪,世人都怀疑是老皇帝干的。
老皇帝经常不干人事。
庄太傅既然回来了,按理,就该回归庄家,好生养病,过几年安生日子。偏偏将人偷偷摸摸养在昔日忠王府,很不寻常。
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莫非……
难不成……
总不能……
庄太傅当年失踪,难道是贼喊捉贼,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老皇帝被冤枉了?
不能吧!
建始帝当年得有多大毛病,才会选择岌岌可危的时候自断臂膀。
不合逻辑。
可是……自古皇权斗争,有几件符合逻辑的?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走动声响,由远及近,且人数众多。大部分落脚很轻,唯有一双脚走得肆意潇洒。
片刻之后,花厅内涌入一群宫内太监宫女。
陈观楼急忙起身,跟在孙道宁身后,迎接建始帝。
“微臣参见陛下。”
他跟着孙道宁,躬身参拜,顺便扫了眼建始帝。
上回见面,是庄太傅下狱那天,那会还身为太子的建始帝不顾劝阻亲自到天牢送太傅下狱,可谓有情有义。
今日再见,依旧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下颌的胡须长了一截,浑身上下皆是志得意满,一改当年郁郁不得志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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