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萌动,主动,热情,明明白白地表达,他虽未娶妻,却也年少慕艾过,般般举止,实属正常。
见常青惊到忘了应答,季宽在心里啧啧两声。
也是巧,那两回殿下到孟府遇到孟大小姐,恰逢常青都被殿下令去办别的事儿,故而未曾当面见识殿下待孟十三的宽容与偏颇。
如此,倒也怨不得常青大惊小怪。
“嗯?”李寿微微侧过身,斜了呆滞的常青一眼。
常青顿时惊醒过来,领命道:“诺!”
李寿这才回眸与季宽说:“快要人定了,你且出宫去,免得宫门落钥,你又得跟孤在东宫挤一晚。”
“诺。”今晚东宫非是季宽当值,若非要回来禀报孟十三的近况,他这会儿该是呆在自个儿府院中。
李寿睃了眼即时转身要走的季宽:“不是你想的那样。”
作为太子,按例该有四名伴读。
他则宁缺毋滥,选来择去只两名伴读,一为孟仁平,一为眼前的季宽。
他们了解他有多少,他不知道,然他了解他们,却是不少。
是故这会儿季宽看看常青又看看他,看来看去在想什么,他一眼便知这厮的内心又在万马奔腾了,为免徒增麻烦,他不得不先开口制止。
“卑职什么也没想。”季宽一本正经地否道。
“最好。”李寿言罢,施施然带着常青走了。
季宽丝毫不悚,目送着李寿离开文华殿往东宫回,直至看不到身影,他方慢悠悠地转身出月台,沿着甬道出文华门,出宫去。
常青提着宫灯走在侧前,为李寿照亮回东宫的路,半点儿也不敢打扰从刚才就一脸沉思的太子殿下。
李寿自小被立为太子,稍稍晓事,除了读书,便时常被他父皇召到文华殿坐着听政,如此已有好些年头。
明年及冠,宗帝便会为他选定太子妃,迎娶一位贵女成为他的妻子,于文华殿也不再仅仅是听政,而得开始摄事。
及冠,取字,成亲,代表着身为储君的他,是时候该为父皇排忧,为百姓解难,担起一些江山社稷之责。
今晚于文华殿独坐得有些晚,是今日听到的政事之中,有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后来想通了,却又被解决之法难住。
这让李寿深深体会到,宗帝曾言的,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难。
如无意外,他是储君,将来便是皇帝,他的太子妃,将来便是皇后,他承着大魏社稷的重担,皇后也将负有母仪天下的重任。
如此之下,他更明白了父皇说过的,他的太子妃人选事关重大,非是他一人之事,而是天下之事,不能由着他喜好而定。
他身为储君,是父皇的期望,亦是万民的希望,更将是文武百官尽心辅佐的下一任皇帝,他的太子妃,当是东宫的女主人,天下女子的表率,更将是为他稳固后宫,令他无后顾之忧的中宫之后。
他早早懂得,身为太子,注定了他的姻缘不可能简单,甚至复杂到多方势力的揉和制衡。
故而虽是他娶亲,是他人生中的大事儿,实则对妻子的人选,他没什么想法,也未曾有过期待。
即使长期做着那个梦。
梦到那个他有着清晰的认知,清楚地知道她是他的太子妃,却始终看不清脸庞,他也没多大的好奇心。
直至……遇到她。
孟良辰。
她做着与他梦中场景毫无二致之事,他想过或许她就是梦中的她,就是他的太子妃,然转念想到她的病弱,又深觉不可能。
父皇不可能让一个身娇体弱,连能否顺利绵延皇嗣都得不到保证的豪门贵女,成为他的太子妃,成为未来的中宫。
然目前为止,孟良辰是他见过的唯一能以指钓鱼的女娘。
以指钓鱼,他不是没有试过。
初初做这样的梦,梦到此场景时,他不过十岁,醒来之后,他便让东宫的宫人试过,试了没有一百也有数十,均失败告终。
有一回被他长姐见到,长姐还指着他笑,说要去告诉父皇,他整日不是读书便是听政,都读成呆子听成傻子了。
长姐有无真去同父皇说,他没深究,只知道那时的他,确实是有些呆傻。
却未曾想,九年之后,他竟然能在孟府后院秋水湖边,亲眼目睹到梦中的场景。
从那之后,李寿便知道,他到底是呆是傻,还是梦中场景皆为真,等诸多问题,他的大表妹或能为他解惑。
回到东宫不久,李寿便安寝了。
梦到梦中的她,并非时时有,有时能日日梦到,有时却要接连数月都梦不到分毫。
不过,从做这样的梦开始,已有九年之久,梦中的场景,他记得清楚,全部数下来,足有数十个场景之多。
许久未再梦到新的场景了,他想着今晚睡下,看能不能梦到。
平生第一次,这是李寿闭上双眼之前,希望能再梦到有关梦中的她的新场景。
他想了解梦中的她,也想了解现实中的大表妹,想知道她与她,是否存在着某种关联。
他更要弄明白他为何会做这些梦,又为何与普通的梦不同,且其中多有与以指钓鱼一般,现实当中不可能实现的离奇怪异。
翌日一早,孟天官、孟知度、孟仁平三人刚刚出孟府,各自上衙点卯,常青便带着几个小内侍,拉着一车的药材进了孟府。
孟老太太笑得合不上嘴,心说都无需长孙再去探太子外孙的心意了,夭夭一病,殿下便送来满车的补品,这般上心,又如此关怀,殿下待夭夭何止不一般。
商氏也是高兴得拼命按住眼尾,就怕笑得太过,眼尾的笑纹又要增上两条。
吴氏则在李寿此番明晃晃偏袒孟十三的举动中,既是恼恨又是不甘,却又不得不暗自骂道孟十三运道佳,拖着个病殃殃的身子,凭着那张迷惑人的脸,竟就得到了东宫的抬爱。
至此,她才有些看明白,缓过劲儿来。
想起先时商氏与她说的那些话,字里行间可不就是在点醒她,今时的继女已不同往日,再不是任她磋磨的小可怜,而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