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静立不动,纪明走近接过账簿,匆匆浏览后便失去兴趣。
“唐藩司求见!”
门外侍从高呼,随即一个满身风尘的人影出现在不远处。
“参见钦差大人!”
唐修伟在众人面前先行礼,然后大步向前,一天的忙碌使他的衣物沾满泥水,目睹过多惨状,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匆忙之间,他来不及换衣,只是简单洗手,指缝间仍残留着泥土。
察觉到他人的目光,唐修伟显得有些尴尬,不自觉地往后退缩。
朱高炽上前询问:“你是去河堤查看情况了吗?”
唐修伟双手抱拳道:“河堤决口已有所堵塞,微臣已禁止武昌所有劳力参与,工程进展会加速,但守军需防范盗匪,故未调动他们。然而人力短缺,钦差大人,此事该如何应对?”
朱高炽闻言,眉心紧锁。
“守军真的无法抽调吗?依当前局势,山贼攻打无疑是自寻死路。军队完全可以协助封堵河堤,难民中难道没有可用的壮丁?若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你如何担当此官?”
唐修伟苦涩一笑,目光转向武昌知府,下定决心,开口道:
“为了民众,微臣甘愿赴汤蹈火。灾情蔓延,百姓受苦,是微臣失职。但在那之前,微臣有话要说。”
朱高炽审视后明白,武昌的官僚体系腐败至极,而唐修伟不同,他身上流露出别样的气质,或许他就是揭开真相之人。
“直言无妨,我为你撑腰!”
唐修伟闻言心安,钦差大人明理,他抬起头,沉声道:
“微臣今年初才调任武昌,担任布政使司,按职责应管理武昌所有资源,但实际上,手中无丝毫实权。”
“武昌洪水泛滥至此,皆因他!”
唐修伟指向知府江悠。
“知府久居武昌,各官署在他操纵下紧密合作,权力集中于他一人之手,其他官员只能迎合其意,不敢有异议。”
“水灾发生后,微臣曾劝告知府,要全力救灾,召集民工修筑堤坝,粮食不足,还有储备粮。但当微臣去调拨时,发现粮仓早已空空如也。”
“面对空荡的粮仓,微臣何其绝望!朝廷救援终于到来,可江悠依旧牢牢掌控粮仓,不容微臣插手。”
“武昌的灾难,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江悠!”
“你……你简直是胡言乱语!”
江悠如炸药桶般勃然大怒。
“你这小小的布政使司,竟敢直呼知府名讳,将一切过错推到我头上,用心何在!”
“住口,让他把话说完!”
朱高炽拔出长剑,直指江悠,侍卫们也纷纷亮出兵器。江悠瞬间惊呆,僵立原地。
“知府不允许你插手,你就想不到其他办法吗?”
的确,布政使司的权柄仅次于知府,若他察觉到不妥,早日向朝廷建言,或许武昌的灾难可免于发生。
然而,这只是朱高炽的设想。江悠管控部下严密,就算唐修伟上奏,也可能在途中就被拦截。
"此刻在堤坝劳作的百姓有多少?"
"足足一千人!"
唐修伟回应。
"这些人都因臣的粮食招募而来,他们每日工作可得一斗米和四个馒头,而且在堤坝做工还有免费膳食。臣今日来粮仓,正是为了筹备工钱。"
"好,你做得相当不错。如果我全力支持你救灾,你觉得要多久能恢复武昌的常态?"
朱高炽询问。
"感谢钦差大人的信任,具体时间臣不敢确定,但臣愿立下军令状,必定修补好那百丈长的堤坝缺口!"
唐修伟自信地答道。
朱高炽见他如此有决心,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转向江悠:"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钦差大人,他说的全是谎言。你看我交给你的账本,上面也有唐修伟的名字。他任职以来,贪污了不少银两……"
"够了!"朱高炽冷声道,"账本可以伪造,但武昌的现状无法作假。身为知府,竟坐视百姓受苦。你做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我相信锦衣卫会告诉我真相。"
门口的锦衣卫听见,立刻步入仓库。
"立即逮捕武昌知府江悠,审问其近期行为。但记住,不可伤其性命。他的罪行,我无权裁决。事毕后,带回皇城,交由大理寺审理!"
"遵命!"
锦衣卫微微鞠躬,上前一步。
"钦差大人,冤枉啊……"
江悠被控制,顿时大声哭喊,无助的挣扎让他身体在地面拖行,新换的衣物瞬间沾满泥水。
解决武昌内部的问题后,接下来便是对付山贼。朱高炽转头看向大理寺少卿刘锦:"随行的锦衣卫有多少人?"
刘锦微笑:"回禀殿下,陛下以防万一,派遣了一千二百人的精锐队伍。人数虽少,但绝非万贼所能抵挡。只要殿下一声令下,我们即刻出发。"
朱高炽摇头,强硬剿匪并非他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