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宫中“老人”,霍心兰很快就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压下心中的忐忑问:“可曾打听到陛下与国师说了什么?”
周培为难地摇摇头:“章台殿的人一向嘴巴紧,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但奴才去找接国师的几位锦衣卫打听了下,昨日他们在京郊驿站歇脚躲雨之时,护国公府那位‘小福宝’前去找国师密谈过。”
霍心兰虽然不知道陈灵欢到底有什么本事,但在兰如宫阖宫上下只有太后被厉鬼针对,其余人都安全无事,陈灵欢一个小孩子反倒也能被厉鬼伤到,就足以判断这个小孩子非同一般。
她上次截取锦年与笙笙的气运失败后,这次是不是去找国师求救的?
“他们说了什么?”霍心兰问。
周培扫了眼门外,碧珠会意地走过去站岗,以免隔墙有耳。
周培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具体的谈话内容,奴才没打听出来。但奴才听说国师第二日出发前叮嘱锦衣卫不要把陈灵欢逼得太紧。听语气,似乎是不想与她一般见识。”
那就是国师不待见陈灵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现在虽然不知道国师怎么看待傅笙笙兄妹三人,但只要他不是陈灵欢的同党,那局势就缓和了一半。
天武帝口谕至此,霍心兰不敢不从,只得让周培护送傅笙笙等人前去章台殿。
她是后妃,在明知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没有天武帝允许,不能跟着前去。
……
章台殿内。
国师坐在凳子上,与天武帝聊完了自己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天武帝很是感叹:“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阮阅,都记下来了吗?”
阮阅带着好几个识字的太监正在奋笔疾书,闻言忙起身应答:“快了,还剩一点点。”
“写完送去翰林院让他们编修成册。”天武帝心情愉快地吩咐了一声,话锋一转,忽然问国师,“朕听闻昨日护国公府找你了?”
“护国公府找你”和“护国公府的小福宝”找你是两个概念。
前者极有可能涉及朝堂之事。
天武帝最忌讳有人试图干涉他的皇权,国师心知肚明,一向对朝政避之不及。
闻言,国师如实道:“贫道昨日见到了护国公府的孙小姐,听说一年前京中都管她叫‘小福宝’。”
天武帝嗤笑一声,心想什么小福宝,哪有他的笙笙有福气?
“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天武帝依稀想起护国公还想把这个小孙女引荐给他,可惜天武帝还没见,就遇上了兰如宫闹鬼。
若是陈灵欢真能在兰如宫闹鬼一事中表现出色,天武帝或许会高看她一眼。
可惜她自己不争气,非但没能保护好太后,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自那之后,这位“小福宝”便沉寂了。
天武帝一直都没把她放在心上,直到这次陈灵欢主动上门去找国师,才又让他想起这人的存在。
锦衣卫副指挥使办事妥当、思虑周全,昨晚从国师屋中离开后,便将陈灵欢拜访一事详细写了密函,交由心腹连夜送入宫中。
国师知道这些事情瞒不过天武帝,也没打算瞒他,如实道:“陈姑娘对太后薨逝一事耿耿于怀,昨日……”
他迟疑了下,如实道,“陈姑娘怀疑是十七皇子和十九公主放出了安乐宫内的东西。”
天武帝眸色一沉。
护国公府的人知晓这事不奇怪,就算他这里管住了消息,太后那边也会嚷嚷出去。
他就是没想到都快一年过去了,陈灵欢还记着这事。
天武帝冷笑出声:“她倒是比朕还关心朕的儿女。”
国师低声说:“陛下,以贫道之见,这位陈小姐有几分本事。她若是能安分度日最好,不必管她。”
天武帝是一名野心家,对同类极为敏锐。
他从国师和锦衣卫的描述中,已经能够在脑海中大概勾勒出陈灵欢的行动模式。
这绝不是一个安分的主。
国师一向脾气好,早年曾有不信鬼神的官员指责国师怪力乱神、蛊惑君王,国师也是一笑了之,还劝天武帝看在对方一片为国之心的上分,不要重罚对方。
天武帝深知国师不愿沾染俗尘事,若非事出非凡,他不会多此一说。
“陈灵欢若是不安分呢?”天武帝问。
国师迟疑片刻,缓缓道:“若是不安分,她的报应还在后头。”
他其实算不出太多有关陈灵欢的命运,但从陈灵欢身上的伤势来看,国师能看出来她是遭到了反噬。
而且,反噬之人手下留情了,并不想赶尽杀绝,显然是想给陈灵欢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陈灵欢若是没注意到这一点,一心想要复仇,那只会是自讨苦吃。
天武帝拧眉思索片刻,压住了想喊锦衣卫将陈灵欢压入昭狱的心。
国师为人谦和,没有把握的话从不轻易说出。
他既然说陈灵欢会有报应,那肯定有报应,他不必着急动手。
正好,他也想看看现世报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忽然,国师察觉到袖间的金簪轻微震荡起来。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他紧张地看了眼天武帝,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捏住那枚金簪,以免发生意外。
察觉到金簪躁动地想要冲出去,他指关节都用力得发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东西的威力,万一在天武帝面前来一场灵力狂暴,整个皇宫的人都得陪葬。
金簪平时一向很安静,还在千钧一发之际救过他的性命,今日怎么会突然这样?
国师想不明白,只能察觉到金簪的力量越来越大,就好像一只躁动的猛虎。
他握得手指发酸,忽然金簪之中爆发出一大股灵力,挣开他的手,金簪直接从他袖中飞出,朝门外冲去。
天武帝一惊:“那是什么?”
“是贫道偶然寻获的一枚金簪。”国师看到门口有人走来,顾不上告罪,急忙追出去。
天武帝紧随其后。
就见那枚犹如离弦之箭飞出的金簪迅速穿过章台殿前的宽阔台阶,稳稳停在了傅笙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