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心兰是在三天后才去找天武帝报喜的。
这三天因为大皇子被处死,宫中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直到霍心兰把傅司辰恢复一事告知天武帝,天武帝阴沉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喜色:“真的恢复了?”
傅司辰便立在霍心兰身侧,上前认认真真、恭恭敬敬地给天武帝行了一礼:“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起来。”天武帝欢喜地从书案后起身走出来,拉起傅司辰,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真的好了?”
傅司辰苍白的唇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天武帝严肃地问。
“司辰还是会头疼,可能是被之前的毒素伤得太深,还需好好调理。”霍心兰心疼地说。
这是她为了博取天武帝的同情而编的谎话。
被傅笙笙的灵力温养了整整一年,傅司辰在恢复的那一刻,体内残留的毒素就已经全部消散。
霍心兰之所以会扯谎,是因为她看清了天武帝的冷清冷意。
这个男人并非是单纯用真心就能换到他的真心。
想要保持盛宠不衰,就必须耍点手段。
天武帝吩咐人去请太医,欣喜而担忧地说:“能恢复就好,库中还有不少灵芝人参,只要你能好起来,父皇都能让人给你弄来。”
“谢父皇疼爱。”傅司辰真诚道谢,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的时候。
只是他心中清楚回不去了。
他的父皇不会像母妃那样对自己不离不弃。
他们母子被父皇抛弃过,不能再全部指望这个男人。
太医很快就来了,对傅司辰的恢复惊为天人。
这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太医老泪纵横地给天武帝跪下贺喜:“恭喜陛下!必定是仙人保佑,九殿下才能好起来!”
可不是仙人保佑吗?
全靠他的宝贝妹妹送他灵力、救他狗命呢。
傅司辰的嘴角勾了勾,努力把心中那点小得意给忍住。
天武帝生怕傅司辰的恢复只是短暂性的,又请来了国师。
得了傅笙笙的点化,国师旧伤痊愈,神色比上次进宫之时好了不少。
傅司辰周身有灵力萦绕,加上知道傅笙笙的神异,国师对傅司辰的恢复并不意外。
他为傅司辰仔细检查过身子,确定他已经完全好起来后,向天武帝贺喜:“恭喜陛下、恭喜殿下。”
他不会说场面话,能接连说出两句恭喜,天武帝便知此事问题不大。
两人聊了几句,国师起身道:“陛下,贫道身子已无大碍,想继续外出云游。今日特地来向您辞行。”
天武帝皱眉:“你的身子不是……”
他记得上次见国师,国师都快不行了。
国师不方便交代是傅笙笙救治了自己,只能避重就轻地说:“人活一世,贫道想多去看看世上不同的风景。只是此去凶险,恐怕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定期给陛下写信。”
“你要去什么地方?”天武帝问。
国师笑了笑:“去上次发现那枚金簪的地方看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上次遇上那枚金簪纯粹是意外,国师迷失在了山林中,走了好久才走出去。
如今再折返,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路。
见他去意已决,天武帝也没阻拦,赏赐了不少东西,叮嘱国师:“路上小心。”
“谢陛下关心。”国师谢过天武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叮嘱天武帝,“陛下操劳国事,也要注意身体。”
天武帝有国运庇护,国师看不出太多有关他的事。
但今日隐隐之间,他从天武帝身上感受到了国运变弱,气息衰退的征兆。
而那些消退的国运,出现在了傅司辰身上。
国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天命如此,他身为方外之人本不该多嘴。
可天武帝对他有知遇之恩,国师不能完全当做没看见。
然而天武帝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如今陈灵欢这个觊觎大应国祚的祸害死了,傅司辰却恢复如初,天武帝觉得一帆风顺,神清气爽得很。
……
傅司辰恢复一事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宫内宫外都知道了,想方设法地打听消息。
其中最高兴的非霍家莫属。
霍成哲早早托了人入宫询问,霍家老太太更是得了恩典,头一回入宫与霍心兰团圆。
母女俩见面皆是喜极而泣,站在钟粹宫门开笑着流着,互相扶着进屋。
傅司辰、傅锦年和傅笙笙乖巧地跟老太太打过招呼,因为身份差距摆在这里,老太太见了他们还得行礼。
祖孙三代聊了好一会儿,直到时候到了,碧珠进来小声提醒,霍心兰才恋恋不舍地送老太太离开。
目送老太太的马车消失在宫道尽头,霍心兰又站了好一会儿才进屋。
有些话不能写在信中,霍成哲是托霍老太太亲口告诉霍心兰的。
他希望傅司辰早日出宫一聚。
这舅甥俩原本就有过合作,只是之前霍成哲人微言轻,即使有傅司辰提携,能办的事也有限。
如今不一样了。
他有了天武帝的授权,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中权力可以说是无限大。
外人或许不清楚,但霍成哲知道大皇子被秘密处死一事绝对与傅司辰中毒有关。
能让大皇子冒这等风险害傅司辰,无非是为了皇位。
当初霍家不敢想这个位置,但现在,已经容不得他们不想了。
他们必须去争。
傅司辰的优秀就是那些人眼中的原罪。
他们没有退路。
只有争,才能为霍家和宫中的霍心兰母子四人争到一条出路。
只是此时需要从长计议,霍成哲必须和傅司辰仔细商议。
因为大皇子被处死,霍心兰也没有大肆庆祝傅司辰恢复一事,免得一不小心闹得太过火,反倒惹怒了天武帝。
不过,天武帝拨了不少人给傅司辰,对他的安全倒是更加看重了。
傅司辰带着人正大光明去霍家赴宴。
皇子去外祖家,这是很正常的事,偷偷摸摸的才引人怀疑。
酒过三巡,霍成哲屏退了众人,低声问:“殿下如今大好,陛下可由委派什么差事?”
“父皇有意让我去户部。”傅司辰说着一笑,反问霍成哲,“舅舅你猜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一笑,一下把霍成哲腹中的草稿给打断了。
哟呵,大病了这一场,他这个大外甥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