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威慑是无形的,不仅是皇后,就连二皇子和他们身边的叛军也都感受到了。
空气中甚至传来了一股焦味。
谁也不想成为第二名被雷劈死的叛军,甚至下意识都离那些年幼的皇子公主们远了些,生怕被皇后点名去杀人。
二皇子察觉到军心生异,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强行要求叛军们做这种事,沉声道:“父皇最是铁石心肠,确实不会因为几个孩子的死就改变心意。母后,算了吧。”
他这台阶递过来的正是时候,早就心生怯意的皇后急忙顺着下了:“你说的是,那就算了吧。”
只是看局势僵持,她心中焦急,压低了声音问二皇子:“现在傅司辰不知所踪,说不定是去搬援兵了。我们得尽快稳住宫中的局面,要不然等傅司辰带人来救驾,那我们就什么都完了。”
二皇子示意她放心:“九弟才去兵部没几日,就算那些老狐狸愿意帮他调兵,一时半会儿也调不来多少人。辽东军都是从边关杀出来的狠人,京畿营那些养尊处优的少爷兵不是他们的对手。”
要起兵谋反就要面面俱到,二皇子自然是考虑过有人搬来援兵的可能性。
京中兵力有限,只要他掌握辽东这三万人马,顺利拿下皇宫,取得天武帝的禅位诏书之后,剩下的就不成问题。
只是迟则生变,二皇子也不想在这件事上拖太长时间。
想了想,他对皇后说:“既然父皇不愿意写,那母后帮父皇写一份退位诏书吧。”
皇后暗中模仿过天武帝的字迹,但模仿得不是很像。她有所迟疑:“万一被人发现是假的……”
二皇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怎么会是假的呢?父皇病重无法提笔写字,您是他的发妻,代为书写。”
皇后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面露喜色,转身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我这就去写!”
瞧着皇后的身影消失在屋中,天武帝神色恼怒:“你这乱臣贼子!”
二皇子摆摆手:“父皇消消气,想想自己当年逼宫之勇,是不是还该为儿臣自豪?”
浓烈的嘲讽气得天武帝一口血,眼前一黑,差点又要昏死过去。
可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晕过去,抓着阮阅的手又给强撑住了。
司辰没被抓就还有希望。
他得撑到司辰带人来救他!
……
京城一间不起眼的民居中,傅司辰透过门缝看着街上被调动起来的辽东大军,给身旁的辽东侯使了眼色,示意他跟自己进屋。
两人进了屋,扮作普通百姓的侍卫守在门口,傅司辰压低了声音问:“侯爷看到了,辽东大军已经被调动起来,可还觉得我昨晚的话有错?”
辽东侯脸色铁青。
这些兵马是他亲手带出来的,他自然知道这些人如今都该乖乖驻扎在京城城郊。
等天武帝这边论功行赏之后,再将这些士兵改编。
愿意留下的则可以留在京畿营,想回辽东的也可以回去,大部分军士还是更想解甲归田。
打了这么多年仗,都想回家过安生日子,发了赏赐后便会让他们回家团聚。
可现在辽东大军进京,必定是出事了。
而且看这些军士前进的方向,显然是入宫去了。
天武帝对他有知遇之恩,辽东侯不由自主地担忧起他的安危,甚至有些埋怨傅司辰:“晋王殿下既然知道皇后与二皇子要谋反,为何不提前告知陛下?也好让陛下早做准备。”
自然是担心天武帝猜忌。
傅司辰找了个看起来无懈可击的理由:“没来得及。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宫门已经落钥,父皇已经就寝。”
宫门落钥后,任何人不得进出。只有边关八百里急报可以传递入宫,其余消息、物件一样不准传递。
现在天武帝病重,每夜都要服安神药。
服药过后,打雷都喊不动他。
辽东侯听说过宫门落钥后的规矩,拿傅司辰没有办法,只得忍住心头那点埋怨问傅司辰:“殿下需要臣做什么?”
“侯爷是带兵打仗之人,自然是做侯爷最擅长的事。”傅司辰道。
辽东侯皱起眉:“殿下要和二皇子开战?这里是京城,若是真的打起来,城中百姓……”
傅司辰摆手打断他:“侯爷误会了。侯爷熟读兵法,应当知晓最上乘的兵法乃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以侯爷在辽东军内的威望,只要能将副将等人拿下,这场硝烟就能避免。”
辽东侯刚刚是急糊涂了,傅司辰说到一半,他也想到了这一事,只是并未对此感到放心:“我现在前去说服辽东军倒是不要紧,我就是担心副将那边还出幺蛾子。我不知道他们是几人合谋,若是少拿了一人,留着终究是个隐患。”
“而且有些人是因为得知我被杀,一时气愤才跟着副将造反。这些人不应该被论罪。”
别说,辽东侯这脑子转得还挺快。
短短一晚上的功夫,已经从之前的军旅生涯转换到了宦海沉浮。
傅司辰示意他放心:“除了副将外,辽东军中的所有将士我都可以不予追究。”
辽东侯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此话当真?”
傅司辰颔首。
辽东侯都为他感到不安:“这一晚上我想了很多,副将确实与京中往来频繁。他是京城人士,我以为他是给家中写信,也没放在心上。跟京中往来频繁,总比跟蛮族往来频繁要好。如今下来这些书信或许都是送往二皇子府的。”
“除了他以外,军中还有些人也时常往京中写信或送礼。这些人或许也跟二皇子府有关系。”
“否则单单副将一个人,我不相信他敢谋划这么大的事。”
“我一直将他留在身边历练,迟迟没让他独当一面,就是因为他这人的能力还不到能独当一面的时候。”
这些事情傅司辰有过怀疑,只是他的手伸不到辽东军内部,除了副将之外,他没有任何可疑人选可查。
傅司辰只能先处理掉副将这个罪魁祸首。
这人是傅笙笙点名提到过的,必定是这群人中的害群之马。
只要除掉了他,到时候再收拾了二皇子,辽东军中这些心怀异动的人没了盼头,自然也就不会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但辽东侯是个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
他既然知晓了此事,就不会让这些差点毁掉江山社稷的人继续待在自己身边。
傅司辰想了想,对辽东侯说:“辽东军是侯爷带出来的军队,内部人士如何我不了解,侯爷心中有数就好。等此事平息之后,参与此事的其他人都由侯爷酌情定夺。”
他这句话给了辽东侯相当大的面子与权限,将辽东候心中最后一点顾虑也打散了。
在知人善任这件事上,辽东侯从傅司辰身上看出了天武帝的影子。
“多谢殿下,臣这就去了。”辽东侯深深拜了傅司辰一下,转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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