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哭,场面顿时尴尬起来,站在旁边的江沉讪笑两声,把自己的儿子拉到旁边教训:
“大半夜的,你怎么能带苏公子乱跑呢?就算你们感情再好,也不应该做这种事啊!要是出了事,怎么跟苏大人交代?”
江沉越说越生气,抬起手就准备打。
苏正虽然看不起官位低的官员,但表面上是不会做出任何不屑的表情的。
毕竟官场上的沉沉浮浮,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敢保证能笑到最后。
他客客气气的笑着,拦下江沉高高举起的手:“江大人,这等小事就不必跟孩子计较了,至少他们俩都没事。”
“你们为什么半夜不在家?真的是两人约着出去冒险吗?”
江亦尘和苏衍对视了一眼,正欲点头,陈大带着浓重的鼻音抢先说道:“是两位公子想要打架,才约着到破庙里决一死战的。”
在他看来,确实是如此,因为他家公子命令他做了充足的准备,要给江亦尘吃点苦头。
可这种话搬到场面上来说就有些难看了,苏正一脚踹在哭唧唧的苏衍屁股上,三成力道,刚好能把人踹的趴在地上,却不会受伤。
“逆子!怎么能带坏江家公子,看看人家读书这么用功,你心里不舒服是吧?”
苏衍正大张着嘴哭泣,差点吃了口土,干脆扯着嗓子嚎起来。
江亦尘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从他那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苏衍脸上不仅没有泪痕,嘴角还挂着点满不在乎的笑意。
江沉也不甘示弱,一把揪起自己儿子的耳朵,狠狠的扭了两圈:“叫你好好和苏公子相处,你居然要和人打架,苏公子也是你能打的吗?”
江亦尘疼的连表情管理都有些失控,江沉才冷冷的松开手。
他倒并不是不心疼儿子,只是在苏正面前,该讨好的还得讨好。
像这种说不清过错方的事情,赖到自己儿子身上是最合适不过了。
反正小崽子皮糙肉厚,打不坏,挨顿打能换得苏家的好感,可就值了。
“爹,当时那地方有拍花子,险些就把我们拐去了。”
江亦尘见没人提这事,默默开了口。
万一他们没有把这些人处理掉,到下回让那些人再次看见他们落单,恐怕就不会只是绑起来那么简单了。
江亦尘向来不允许自己落入那等被动的处境,哪怕现在看起来形势不对,他也要说出来。
两方的大人俱是脸色一变。
本以为只是孩子贪玩,半夜偷跑出去疯玩一晚,没想到背后居然有这等隐情。
苏衍偷偷嘀咕:“不然我们怎么可能没在自己的床上呢?”
他们俩再傻,也不会让爹娘知道自己半夜溜出去的事,必定会在天亮之前赶回去。
如果没赶回去,那一定是出事了啊。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本官还得去查查,就不和江大人共同饮酒了。”
苏正自然的拒绝了江沉刚才共进午餐的邀请,甚至还表现出了极度的惋惜和欣赏。
江沉也笑得满脸褶子,但眼底里尽是狠厉:“那是那是,正事要紧。”
他也想知道是哪个人贩子居然敢拐江亦尘!
客套话谁都会说,两个段位不相同的老狐狸笑呵呵周旋一番之后,各自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了。
只留下追逐了半天失去了目标的人贩子,在惴惴不安之中,等待着他们接下来的命运。
苏衍几乎是一进家门就被踹了一脚,顿时哭得更委屈了。
他明明只是想要戏弄一下人,结果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不说,还挨打了。
虽然所谓的打只是做戏,也不妨碍他耍小性子闹脾气,瘪着嘴就不理睬人了。
娇生惯养的小东西,除了学习礼仪和各种知识之外,从没受过别的委屈,苏正怎么哄也哄不好,最后又许出去若干好处,苏衍才重新变回一个成熟稳重的孩子。
几乎在第一时间,苏正就动用了苏城武留下的人手,对破庙周围的各方人员展开了排查和捉捕。
尽管那些人贩子见势不妙,立马收拾东西准备逃走,但还是被堵了个正着,逃都没地方逃。
等待他们的,只有无尽的惨无人道的折磨。
苏衍和江亦尘但生活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第二日他们照常去了太学。
并没有因为膝盖痛或者是屁股痛而在家休息。
江亦尘在祠堂被罚跪了一夜,眼下的乌青和耳朵上被捏红的痕迹还未消去。
苏衍一看见他那副模样,就咧着嘴直乐呵。
江亦尘挨了罚,而他却从父亲那边坑了不少好东西。
更让他惊奇的是,经过了这一遭,江亦尘似乎对他友好了许多,隐隐还有些言听计从的迹象。
“你帮我把这个作业写了。”
苏衍惯是会蹬鼻子上脸,很快就看出这人的不寻常,立马就顺着杆子往上爬。
江亦尘接过那个本子看了两眼:“苏公子还是自己做吧,这些题目都很简单,苏公子莫非是不会?”
苏衍顿时被激起了胜负欲。
他本也没准备把作业交给江亦尘写,毕竟太傅的眼睛是雪亮的,一眼就能看出这作业是谁写的。
只是想要使唤使唤江亦尘罢了。
但这人竟敢看不起他,他自然是要展示一番的。
三下五除二就把作业给写完了,炫耀似的递到江亦尘面前:“你恐怕写的还没我好吧?”
江亦尘轻轻笑着,像个大人那样,并不反驳:“是,你写的好。”
又像是一盆水把苏衍自得的情绪给浇灭下去,于是他更加变本加厉的使唤起江亦尘来。
“去帮我把这个扔了。”
“江亦尘,帮我带一盒饭,明日中午我便不回去吃了。”
“来,替我把东西交给夫子。”
江亦尘只是淡淡勾着唇,按照他说的做,并不反抗。
苏衍越想越觉得奇怪。
这人前几天还是桀骜不驯的模样,让他当个跟班都像是委屈死他了,过了一晚上,变化居然如此之大。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在讨好我?”
苏衍按住逆来顺受准备替他打扫卫生的江亦尘,直白的把自己的疑问说出了口。
江亦尘手里拿着个清扫工具,依然在笑。
看了眼被压在桌子上抽不出来的手腕,悄悄抿起唇来。
眸子里既没有被冒犯的愤怒,也没有自卑和难过,清澈而真诚:“是的,讨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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