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一个男子狠声道,“我花了那么多聘礼将你娶回来,不过是觉得你有些用处。”
看来又是一门不幸的姻缘。
沈嘉盛并不想理会,正要抬脚往别家走,那女子又泣声道:“夫君,阿清真的不敢了。”
这苦命的女子,竟是与祝清同名。
祝清也嫁了有一月有余了,不知在解州夫家,过得可好,如今还洗手做糕点罢?
“夫君,若是你缺钱,阿清可以做糕点来卖的!”那名也叫阿清的女子道。
“糕点?就你那手艺,能卖得多少钱?哦,我想起来了,你的陪嫁里,像是有一根玉如意,若是当了,应是值不少钱吧。”
“夫君!那玉如意是我娘家亲人给我的添妆,怎可当了!”
沈嘉盛的眼眸骤然蹦出冷意来。
这世上的事情不会有这么巧合罢!
他不再犹豫,抬手便大力敲门。
木门被敲得砰砰作响,从里面传来那男子的声音:“谁呀!”
沈嘉盛不作声,只兀自将门敲得砰砰作响。
门扇陡然从里面打开,一名俊秀男子怒气冲冲的站着:“你是何人?”
沈嘉盛认得他,他就是祝清的丈夫!他记忆力不错,那日祝清和她的丈夫又是焦点。只是没想到,祝清和她的丈夫会来到京师。
沈嘉盛沉下脸:“我乃是阿清的表哥!”
祝清丈夫吃了一惊,看着面容年轻的沈嘉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了想又大声道:“不可能,阿清从来不曾与我提过,她家有亲戚在京师。你是哪来的无赖,竟想诓骗我们。”
沈嘉盛冷笑:“阿清也不是事事都要与你提的。方才你不是想当了阿清的玉如意吗,那玉如意便是我给阿清的添妆礼。”
祝清丈夫吃惊地看着沈嘉盛,眼神慢慢阴鸷下来,转头往里喊道:“祝清,你出来,快快与你的好表哥相认。”
院子不大,比离州城虞家的后宅要小得多。
小小的院子里,只有一间正房,两间抱厦,院子里的一切,收拾得倒是干净。
正房的门扇慢慢的被打开,祝清出现在门口。
她眼睛微红,看得出来应是想控制情绪,却是在开口的那一瞬,眼泪便簌簌掉下来:“沈表哥。”
沈嘉盛细细的打量祝清,除了神色哀凄,瘦了一些,脸上没有看到被人打伤的痕迹。
他算是松了一口气,才柔声问道:“阿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表哥,我没事。”祝清慌乱地拭着眼泪,“我真没事。沈表哥,你什么时候到的京师?”
“若是真没事,怎么会让你典当嫁妆?”沈嘉盛语气有些严厉,“阿清,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你是有娘家人撑腰的。”
“就……我们一路从解州城过来,路上花费不少,来到京师,这盘缠就用得差不多了,是以日子就过得有些拮据。”祝清慌乱地解释,“不过沈表哥,我是不会典卖你送给我的玉如意的。我,我明日便可以做些糕点去卖。”
祝清在替她的丈夫遮掩。
可她的丈夫,方才分明是嫌弃她卖糕点不挣钱。
这世上最难断的,便是夫妻间的家务事。
沈嘉盛叹了一口气:“阿清,我就住在泰安坊甜水巷子第八号,你若有事,便去寻我。”
祝清点头:“好。”
沈嘉盛瞥了一眼她的丈夫,那人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见沈嘉盛看向他,他撇过脸去。
可真是个伪君子。明明在祝清的婚仪上,瞧着也是个值得托付的郎君。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没有相处过的人,是瞧不出那些个虚实的。
“可莫再让我瞧见,你欺负阿清。”沈嘉盛想了想,撂下一句狠话。
那人嘴角扯了扯,没说话。
只是沈嘉盛离开时,关院门的声音有些大。
祝清瑟瑟了一下。
丈夫萧羽,一步一步的走向她,眼神阴鸷:“怎么,在京师里还有娘家人替你撑腰,很得意是吧。”
“阿清没有。”祝清喃喃道,泪眼婆娑。
明明眼前这个人,是她要托付一生的夫君,香珠儿明明也替她掌过眼的,在大福客栈时,他表现得分明就是个正人君子。
可谁能料到,他竟是个恶魔。
没成亲前,她是听说阿娘提过,说萧羽寒窗苦读,将来是要赴京赶考的。
只是没想到,她随着接亲的队伍刚到解州,气儿还没歇过来,人都没认全,萧羽便叫她收拾行李,一路风餐露宿、急奔北上,在三天前到了京师,在此处赁下了这座小院子。
她正欢喜的想着,要照顾好萧羽,让他专心读书,他却让她,让她去陪酒……
想到这里,祝清又觉得从心中升起一阵无尽的悲哀和恶心。
萧羽用手钳住她的下巴:“我怎么没有听说,你娘家还有读书的表哥?莫不是你在离州城时的相好罢?年纪轻轻,就送你这么贵重的玉如意,方才我看他的穿着,实在不像是个有钱人。”
祝清满眼悲凉地看着他,不发一语。
“晦气。”萧羽说着,一把将祝清推进房中,“今日不必准备我的饭菜。我是真不知道我阿爹是如何想的,竟然让我娶了你这么一个穷困潦倒卖糕点的。”
他又要出去了。
祝清呆呆的望着他。自从来了京师,他就没打开过书本。
萧羽将大门关上,须臾后,祝清泪流满面。
沈嘉盛匆匆回到甜水巷子里赁的院子,正碰上李教授。李教授见他从外面走进来,忙诧异道:“嘉盛,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教授,学生出去散散心。”沈嘉盛笑道,“学生现在已经好了。”
李教授瞧他的确也恢复了些精神气,不禁点点头:“很好。对了,等会我与尚清出去听听情况,明日再带你出门。”
沈嘉盛点头:“好,学生省得了。”
他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一件事却是研墨摊纸,在信上匆匆写下:“香珠儿,见字如面……”
他要将在京师遇到祝清的事情告诉香珠儿。祝清和香珠儿这么要好,祝清有事,香珠儿定然不会不管。
三刻钟后,他怀里揣着信,匆匆的到了急脚递铺。
“我要寄最快的信。”沈嘉盛说。
最快的信,从京师到离州城,只要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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