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安碰上红鸾星动的对象,水淼是知道的,可以说,在宫里没有能瞒过她的事情。就算她没有在水安身边放置钉子,但是总有人会自以为是地揣摩她们之间的关系。
水淼知道了,但是没有任何行动,水安不是一个孩子了,这些日子以来,处理朝政也是有模有样,她没有必要因为一点小事大惊小怪。
她不问,倒是水安自己满脸笑意地过来跟她说了这件事。
“他是一个寒门子弟,我们是在一个文会上认识的。这次过来是来参加会试的,才华横溢,人……长得也不错。”
“就不错?不是应该貌若潘安吗?”水淼可是知道她自己这几个姐妹的德性,长得一般的根本入不了她们的眼。
大姐当初是多么心气高的一个人,找夫君一定要找盖世大英雄,结果呢,还不是被芮昌南那个纨绔一张脸勾了魂。
好在,夫家没有让她品尝到众星拱月的生活,她妹妹帮她做到了。至于芮昌南,可以说是顶级米虫一个,不过这也可能是他自己的自保手段吧。无论怎么样,两人也是琴瑟和鸣,现在已经有了身孕,不过还没满三个月,就没对外公布。
至于水安,水淼也不会干涉太多,听她的意思,现在那书生只是认为她是皇室旁支,毕竟在梁国,有点名气的贵族都能七弯八拐地和皇室扯上关系。
水淼可不会对这群识字的高级工具人避之如蝎,她顶着朝臣的压力,单独给这些人开了一个格物部的部门。
看着好似她养了这群人,给了个体面的工作,事实上,这才是她最看中的。有钱有闲,心思纯粹的反而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
水安见二姐没有任何不虞的神情,也是松了一口气:“我也不打算让他知道真实身份,权当是借父生子吧。”
水淼都被她自创的词逗笑了:“知道不知道都无妨,就算你身份天下知道了又如何,还不至于被这点束缚住。”
水安摇摇头:“天下初定,还是少点事端吧,我这是从出生就欺骗了全天下,真闹出来也只会让二姐你难做。人不能太贪心,我已经享受了原本不属于我的生活,那么背负一些压力也是应该的。这秘密我会带进棺材里。”
新年钟声敲响,武德元年就这样过去了。这一年,水淼登基称帝,虽然东南西北各地方都还有局部的战斗,但总体来说,可以说是海晏河清了。
但是二年的时候,水行则和老王妃就偶感风寒,身体每况愈下。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都可以称得上人瑞了。
水淼听了太医的话,心里有准备,但是总归有点意难平,这十几年来,一家人真的能好好团聚的日子并不多,也就是现在过了几天踏实的日子。
病来如山倒,哪怕是之前还能上马打仗的水行则呢,卧病在床的两个多月,肉眼可见的衰败下去。
水行则将其他人都赶走,只留下水淼一人在房间里。“我十分庆幸,你生在我们家,就算做梦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光景。”
他知道自己死后还会被追封成皇帝,嘿,真是值了。
对于水淼,他又觉得心疼,为这个天下牺牲了太多,甚至连自己的血脉都没有。
“如若有心仪之人,祖父也希望你自私一点,可以有自己的血脉……”他终究还是偏心水淼,在弥留之际,还是希望孙女有自己的孩子。
水淼摇摇头:“有儿有女不如万民顺泰,孙女只愿了却天下事,赢得身后名。”
“哈哈哈!”水行则这几声笑得非常畅快,等在房间外的众人都听到了。
“我就说,这天下合该我孙女坐!!别人,没资格!!”
这一天就像是回光返照,水行则不仅起的了身子,和家里人吃了饭,甚至还约见了老部下,殷殷嘱托要尽心尽力辅佐水淼。
到等到晚上躺下的时候,就在睡梦中去世了。等办完他的丧礼,老王妃也溘然长逝,武德二年前几个月,整个王朝就一直笼罩在这沉重的气氛中了。
整个天下都盯着水淼,就怕她这个皇帝出现什么问题。有一个身体健康的掌权者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好在水淼虽然心情悲伤,但是身体没有出什么问题。这天下太大了,水淼作为皇帝是没有时间沉浸在悲伤中的。
会试已经过了,在殿试的时候,水淼也见到了三妹口中的方渐伯,果然是有一副好皮囊,功底也非常扎实。
当然,并不是探花。天下会读书的人何其多,不过他也不赖,二甲前列,只要通过朝考,就可以获得庶吉士身份,入翰林院学习。
虽然看似已经进入朝堂,但是小小的一个庶吉士恐怕还没有一个会种稻的老农面圣的机会大,只要有心,他根本就见不到水安。
对于水淼和水安来说,国孝家孝两重,没有哪个头铁的会去催子嗣问题,但是一到脱孝之后,关于催生的奏章却雪花般汇聚过来,水淼都留中不发。
她难道还要去催她妹妹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没想到倒是水安过来,跟她坦白方渐伯怕是已经知晓她的身份了。对于方渐伯来说,殿试的时候他就已经怀疑水安的身份了。
毕竟当初匆匆一瞥,他差点以为坐在龙椅上的是水安,毕竟她们两姐妹有五六分相似,只不过水淼的气场更霸气。
他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女皇,但是哪怕一眼,他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出来不是同一个人,但是这么像的,年龄又小个四五岁的,符合这样的条件还有谁呢?
他心跳如擂鼓,理智告诉自己要难得糊涂,但是又不可避免地想要了解真相。只要有心,总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出问题。
现在姑娘家出门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像水安这样,和他见面频繁却又从不担心名分的,就不多见了。
他甚至在脑海里清晰想起那天他高中之后对她发誓绝不负她的话,她脸上是什么表情呢?那脸上的笑不是欣喜他的承诺,就好像他的承诺无足轻重,不相负自然好,如果变心她也有办法。
“读书读到全国前列了,怎么可能不是个人精。”水淼对着水安说道,“那你们怎么办?”
“我们两个都知道对方已经知道了,权当做都不知道吧。我已经把他家小都接到京城了。过几个月二姐你就要南征了,我不想节外生枝。”
水淼对她的做法没有什么异议,南越那边她一直没有收拾过,这几年让他们胆子越来越肥了,公然自立门户,水淼这次过去自然要一劳永逸的。
不过南越那边气候毕竟特殊,水淼要等天时地利才行。
朝廷也是一个八卦台,有点风吹草动就满城皆知。这次的小道消息就是关于亲王的,他……有龙阳之好。说这话的小官还歪着嘴示意八卦的另一方就是坐在角落的方渐伯。
看到方渐伯的相貌,大家也能理解了,唉,亲王也苦啊,娶的王妃看着就是好生养的,但是男人嘛,都是喜欢弱柳扶风的。王妃没得选,纳妾,女皇又不允许。这只能找契兄弟了,在这个年代,这很常见,只要不影响传宗接代,大家都不会怎么在意。
无非就是对方渐伯觉得他是个佞臣。方渐伯自然对这些不是没有感觉,甚至他都能想到他们会怎么议论他,无非是幸佞弄臣之类的。
呵,举世皆浊我独清!!方渐伯嘴角扯起,手下的字也写得越来越狂放。
过了三个月,水淼就快要南征,接下来的事情又要交给水安负责,因此她回去也很晚。
这日回到府邸的时候都已经很晚了,没想到方渐伯还在等她。
“怎么还不睡?”
“在等你,你现在也怀孕了,莫要太操劳了。”是的,水安现在已经怀孕了,她想要个孩子了,方渐伯自然不会拒绝。
“没办法,皇姐过几日就要出征了,后勤什么的我都需要做到万无一失。”
方渐伯轻柔地摸着她的肚子,将水安搂在怀里,叹道:“这一去,必然是能攻下南越,如此一来,皇帝威震寰宇,当初的誓言谁还会在意呢?”
水安修剪着灯芯,不在意地问道:“什么誓言?”
方渐伯将她掰过来,注意着她的情绪,继续说道:“自然是将皇位传位给我们孩子的誓言,但是等皇上一统寰宇,是男是女还有什么关系吗?大家只会期待真正的属于她的孩子,那到时候我们怎么办呢?现在捧得有多高,以后就会跌得有多惨。”
“二姐不是这样的人,她心里装的是家国天下。”
“我的安安,人都是会变得,现在自然和你姐妹情深,但是那个女的不想拥有自己的孩子呢?!”方渐伯越说越激动,“你也要为我们的孩子多考虑几分啊。”
水安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是啊,人是会变的。权力这东西,还真能把人变得面目全非。”
方渐伯看水安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原本想慢慢来的,这下就想更进一步,他想让她在朝堂上多提拔自己的人手,“安安,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
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自己心口绞痛,低头一看,一把剪刀已经被水安刺进自己的胸膛,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女人,跌跌撞撞地往后倒去。
水安看着跌倒在地的方渐伯,一脸平静地坐在椅子上,“最开始见你的时候,你是翩翩少年郎,眼眸里灿若星辰。现在呢,眼睛里都是算计,欲望。”
“你是为我打算吗?为孩子打算吗?怕是为你自己打算吧,是不是也想尝尝坐上龙椅的滋味。”
“你太天真了,以为我是个女人就能任你摆布,当初知道我是亲王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很得意?但你怕是忘了,我是谁教出来的。二姐为了江山社稷稳定,所付出的是常人所不能及的。我自认达不到她那样的高度,但也不会堕了她的威风。”
水安看着地上蜷缩着一团,呵呵哧哧发不出声音的方渐伯,也失去了跟他说话的欲望,就这样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咽气,死前双手还紧紧揪着她的衣摆。
“来人。”进来的侍女侍卫对此没有任何表情,恭敬地立在一边。
“方渐伯意图挑唆皇家失和,教唆本王谋权夺位,当夷三族。”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头皮发麻,这种皇家秘辛是他们能听的吗?!
水淼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就知道情况了,现在她三妹已经将事情处理好了,她也没有什么交代的了,挥挥手就让来汇报的人退下,但半路又把人叫停了。
“等等,你去跟她说。别伤心了,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多的是,等朕忙完了南征的事,给她好好寻几个。”
一旁的起居令史下笔的时候都在抖,皇帝敢说,她都不敢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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