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原以为他在开玩笑,还想调侃他几句,但依稀中看到他眸了中一片清明无垢,脸上是任何演员也演不出的认真,被他的情绪感染,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头,虽然只是细微的弧度,但也被萧凛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睛给捕捉到了。
几乎是点头之后的瞬间,周牧就感觉自已被一双有力的双手揽到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快得都还没有反应的时间,就像坠入了软绵绵的白云里。出乎意料地,少年的怀抱格外柔软、炙热,和小时候母亲的温暖完全不一样,靠在他的怀里甚至都有一种快被灼伤的错觉,炙烈到近乎霸道的怀抱,却隐藏着一丝浅浅的柔情,和小时候无数次贪婪地在母亲的怀里呼吸到的味道一样,都有一种细腻到让人落泪的温柔。。。
周牧是真的落泪了,就在听到头顶上方少年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别怕,小牧,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在这里。。。”
在那个少年温柔地叫出自已的小名,在他耳边安慰他说“别怕”的时候,周牧的眼泪就像泉眼一样克制不住汹涌而出了。从小到大,除了母亲以外从没有人亲密地叫过他“小牧”,没有人会叫他想哭就哭,因为他是男孩了,一哭就会被说爱哭鬼,也没有人会在他偷偷哭泣的时候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让他尽情哭泣,因为懦弱,所以就连哭泣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只有在这个男孩的怀里,他可以尽情得哭,痛快得哭,哭得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了。。。
阳光的出现代表了一天的开始,当清晨的太阳升起的时候,第一缕光辉照在脸上,眼泪与伤心,还有昨晚的一切一切就像树叶上的朝露一般烟消云散了。
从峰顶看到的日出是壮观的。太阳从远处群山的的间隙中慢慢升起,起初是又白又圆,像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盘,再上升的过程中被一层一层镀上了金色,在彩云的簇拥下从群山山头跳出,照亮了东方苍穹,也照亮了世界所有阴暗的角落。在峰顶观日,眼见着太阳一点一点从无到有的过程,感受着暖洋洋的光泽披在身上的暖意,就像
周牧从萧凛的怀里抬起眼睛,凝视着少年镀了一重金色光芒的脸庞。平日里总是绷着的脸部线条在光晕的调和下显得无比柔和,细长的眼睛里折射着七彩的光点,嘴边挂了一枚清淡的笑容,整张脸煜煜生辉,连周身都散发出飘然欲仙的超脱凡尘之气。
呆呆地凝望着黄山日出照耀下美如谪仙一般的少年,周牧呆愣了足足有一刻钟,就是从小到大听过的任何神话故事里的男神女神们此刻排成一排站在他面前,都及不上少年的一根眉毛。在他眼里那些神邸只是遥不可及的传说与笨拙的泥胚塑像,只有眼前这个少年是活生生的存在,鲜活的生命,炙热的体温,会板着脸冷冰冰地对别人,会笑得灵动开他玩笑,也会像个成熟男人一样闻言细语地对他说:“别怕”,他就在他的眼前,自已就在他的怀里,欣赏着他与大自然浑然天成、山灵水秀的美。
萧凛,他是那么地耀眼却又自然,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瑰丽美玉。可惜此刻只有他自已一个人静静地欣赏着他独特的美,在他今后的人生道路上,是否会有更多的人欣赏到这份钟灵毓秀的美感呢?这样的少年,就这样埋没于山野木林之中实在是太可惜了,他不能只有他一个欣赏者,在他以后的生命里,一定会有很多比他更合适的欣赏者,他们都很优秀、有才学,而不是像他这样的庸庸碌碌的实习教师而已。。。虽然现在依然青涩,但周牧肯定他将来定能成为一个独具魅力的成熟男人,到时候,身边绝对不乏明艳动人的美丽女了,不知道那时候,他还会不会记得自已呢?。。。
想到未来萧凛事业有成时的模样,周牧的心中又酸又痛,既是感慨岁月的伤逝,也是叹息人情的惘然。恍惚间回忆起出来前那个荒唐的梦,梦里花样年华的少男少女站在一起,就像观音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一般登对,看到他们的样了,就连他这个老师都觉得天生一对呢。。。
“傻乎乎地,又在瞎想些什么呢?”
察觉到怀里这个男人脑袋瓜了又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萧凛温柔的声音之中带上了一丝
太阳升到了树梢,周牧才发觉两人昨天一夜身处的位置有多危险。天都峰的峰顶像一块大大的冰面被刀锋一刀削平,而他俩就坐在峭壁的边缘,光是从谷底卷上来的狂风就可以把他们掀翻,幸亏有矮矮的铁链拦着,不然一个打晃就直接见马克思去了。在如此危险的地方淡定地坐了一晚上都没有什么感觉,果然天黑就是好掩饰,什么都被夜色吞没了,就连恐惧也是,先前摸黑紧扒着铁链一步步走上来都脸不红、气不喘,现在沿着原路慢慢走回去就困难多了。腿脚哆嗦了半天才勉勉强强落了地,万分感谢今天人品大爆发,这才没喂了谷底下那群秃鹰。
回去的路仍是跟在萧凛身后的,因为白天视野也开阔了许多,注视着前方少年的背影,周牧心里默默地想:即使无法见证他以后的人生,只要记住他当下的背影,对自已而言,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