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无涯来到那圣殿当中时,一眼便见到了那位高高在上的殿下。他全身似乎都散发出光芒,一尘不染,如同神人。先前来到的众人,此刻早就跪在了昆仑面前,可他却并没有理会众人,只是瞥了一眼上官云和缓缓朝着此处走来的齐无涯。
“见到殿下,还不下跪!”那白虫尊者紧跟在齐无涯身后,提醒他道。
若是放在平日里,齐无涯肯定早就跪了下去,甚至还能说上一堆好话来谄媚一下。可不知道为何,看着眼前那天神一般昆仑,齐无涯却只觉得无比虚伪。
“老子不跪天,不跪地,连父母老子都懒得跪,他算个什么东西~”
在场众人听到这话的瞬间,额头不禁冒出冷汗,这家伙简直不要命,要是昆仑怪罪起来,连累了他们怎么办?此刻他们早就把齐无涯一路上的庇护之恩忘得一干二净,在心里将他咒骂了无数遍,祈祷昆仑不要怪罪自己。
他们的祈祷好像真的起了作用,昆仑听到齐无涯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
“跪拜就免了吧,我也不喜欢强迫其他人做任何事。这天下轻易屈膝之人多的是,不盲从者,却少得可怜~”
齐无涯脸上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他突然有些不明白了,昆仑这是在夸他吗?似乎这位太子殿下真的与众不同,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他了。
思量再三后,他挺直的身躯却在最后跪下了,他不反感下跪,对于眼前这样的圣明之主更是不必吝啬。既然如此的话,他觉得有必要将事情讲清楚。
“方才是小人无礼了,但有一事,小人不得不质问殿下,为何你手下之人中,会有吃人的妖怪混杂其中~”
齐无涯说话间,回头看了一眼那白虫尊者,他现在似乎还能看到对方那白白胖胖的身躯中不断蠕动的残肢断臂,头颅和尸块。
众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他们感觉齐无涯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上官云却有些诧异地看着师父,他感觉齐无涯今天有些不同寻常,平日里他那副做派,不说有多坏,起码算不得好。可今天他那样子,实在太正直了,颇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感觉。
昆仑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妖怪?有何不妥吗?这世上生灵千千万,妖鬼仙神也是其中之一,难道生而为妖,有什么错吗?”
不光齐无涯,在场的所有人听到昆仑这“暴论”之后,纷纷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殿下既然都这么说了,也就是变相承认了齐无涯说得确实没什么错,也就是说那所谓的白虫尊者真的是个蛆妖!那他吃人也是真的了?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可是没有感发出任何质疑,哪怕即将拜在他们面前的路是要被妖怪吃掉,他们也不敢反抗昆仑的威严。
昆仑脸上依旧从容,他已经感受到众人的恐惧情绪,可是他并不同情。妖怪有妖怪的可怕之处,而人心远比这恐怖万倍。
齐无涯眼眸中有些气愤,刚跪下去的身躯马上又站了起来,“妖怪若是不伤害人,老子自然也不会这么排斥。可你知不知道,从日印城到此处,一路上死了多少人?”
昆仑点点头,“我自然知道,可这一切不过都是天道自然,人终究是要死的,穷死,饿死,老死,病死,被人诬陷折磨而死,被妖鬼吃掉而死,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个世界不是依旧完好,并不会因此崩塌~而且,妖怪吃人,难道有什么过错吗?”
“你若还是不明白,我问你,狼吃羊,是狼的错还是羊的错~”
齐无涯瞬间语塞,沉默许久,他才反驳道:“狼和羊不过都是畜生,怎么能个人相比?”
昆仑冷笑,在那大殿之上踱步,身上的光芒越发闪耀起来,“你把他们当成畜生,妖怪何尝不是把你们当成畜生。在天道眼里,你我皆是畜生。现在你明白了吗?其实你们都没错,错的是天道罢了。强者生,弱者死,恶者生,善者死,众者生,寡者死,天道如此,凡人只能选择顺逆。顺者昌盛,逆者灭亡~”
齐无涯不知道如何才能反驳昆仑的话,但他心底那朴素的感觉告诉他,昆仑一定是错的,“妖怪吃人就该死,你却这样包庇这蛆妖~”
昆仑再次看向齐无涯,眼眸中闪出一缕寒光,“我并未说过要包庇他。我只是不愿插手此事。若是追究起来,你手中死的人,可不比他少,难道我就要将你抹杀吗?难道你没有自己的苦衷吗?很多事,本就是不得不做啊!”
齐无涯的心思仿佛能被昆仑看穿一般,这话一下子说到了他的心坎。对啊,谁不想做个声名在外的大好人,受人尊崇敬仰,可凡事不就是因为太多的不得不吗?对方这么一说,齐无涯瞬间觉得自己这恶人似乎确实没脸要求昆仑为自己做什么。他看向自己那便宜徒弟,可小孩子做错了什么?
昆仑突然话锋一转,脸上突然来了一丝兴趣,“这样吧,你们两个打一架,把对方杀了不就行了?天道规定狼吃羊,可天道同样没有禁止羊杀狼,只要你有那个本事~如何,这样岂不是很公平?”
齐无涯瞬间愣住,他万万没想到昆仑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可以他现在的实力,和那怪物对抗,简直就是找死。
上官云听到这话,马上站出来阻拦,“公平个屁,一点都不公平,我师父不过是凡人之躯,怎么能打得过那妖怪~”他见过那妖怪的原形,齐无涯召出的那些活尸鬼怪在那怪物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没有任何胜算。
昆仑皱了皱眉,脸上满是戏谑玩味,“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不公平~”
他突然想到些什么,然后对着众人说道:“不如这样,白虫只能发挥一成实力,然后你们所有人在白虫和无涯两人中选择一个支持,得到支持的人越多,实力便越强。与此同时,你们两方所有人的命运就和你支持的那人绑定到了一起,输的一方,要心甘情愿地接受对方任何处置。如何,我这可是给了你们一个以众敌寡的机会~愿意接受吗?”
“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你们和白虫之间发生任何狼和羊的故事,我都不会再管了~”
众人终于意识到这所谓的圣城,远比城外更加折磨煎熬,这简直就是一个地狱,而昆仑便是这地狱乐园的掌管者。
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点头答应,这是昆仑给众人的唯一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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