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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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广进原本正坐在绣云坊后院的,边品着好茶,边翻看着账本,对着越积越多的订单数字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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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特意高薪请来的陈掌柜一脸气急败坏匆匆跑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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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前面不忙了?过来陪我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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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掌柜是秦广进的老乡,二人自小便经常一起调皮捣蛋,有一起扒过女茅厕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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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广进拐带秦婉逃到扬州二人断了联系。后来偶然在扬州相遇,秦广进才知道陈掌柜被家人送来扬州当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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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广进哄着谢香玉将银楼交给他管理后,特意找到陈掌柜过来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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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陈掌柜在老东家那里已经做到二掌柜,做假账、藏银子手段炉火纯青,有他在身边,秦广进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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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秦广进有心哄骗谢香玉也没那个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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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广进被赶出谢家后,陈掌柜也被谢流筝赶了出来,背着弄虚作假的名声,一睦找不到下家。好在之前在银楼没少捞油水,暂时赋闲在家日子倒也过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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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秦广进突然找到陈掌柜帮忙,陈掌柜二话不说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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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云坊生意火爆,订单接到手软,陈掌柜能得到一成分红,自然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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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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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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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掌柜一屁股跌坐在秦广进对面,端起他刚倒的一杯茶一口气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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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广进暗暗皱眉,虽说二人从小认识,可如今一个是东家,一个是掌柜,该讲的规矩、地位还是要讲的,这老小子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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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眼下陈掌柜还有用,秦广进心里不高兴,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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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这样好,怎么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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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生意好,才不好了。”陈掌柜脸比苦瓜还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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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可听说,谢家的绣坊赶制出三千套童衣,共有数十种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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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广进不耐烦点了点头,“你有什么话直说,童衣花样再多,又能抢得了我们多少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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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抢。”陈掌柜长叹一声,终于说到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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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没打算用这三千套童衣抢我们生意,反而是把生意推到我们绣云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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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谢流筝让绣坊赶制出三千套童衣,样式、配色、花纹都各有不同。比如同样是红色小袄,这件加了黑色褴边,那件配的却是宝蓝色褴边。这个是蝴蝶盘扣,那个便是五福扣,总之没有重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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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也不是重点,样式再多,也没几户人家舍得大手笔给孩子买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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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是谢流筝说了,这些童衣只是让人看个样式,有看中的只管带了料子来,谢家绣坊只收极低的手工费帮忙赶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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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便宜是人的本性,绣云坊的料子比市场价低了近一半,少少加一点手工费就可以穿上由谢家绣坊制出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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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半城百姓都跑来买料子。虽说一家一两套,可是人多啊,咱们的订单已经订出去各色料子十几万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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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广进听到这个数字,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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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和谢家抢生意,绣云坊料子的定价比进货价还要低上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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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想着从谢家手里抢过那些大客户,再慢慢推出其他赚钱的料子,亏的银子总有补回来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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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想法本来也没错,新店开业赔钱赚吆喝是商家常用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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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就错在秦广进低估了谢香玉的反应速度,不在料子是和他争高低,而是直接让他赔得血本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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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万匹料子,直接损失二三十万银子,再加上人工费,车马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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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广进脑子里轰轰作响,恨不能立时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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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陈掌柜接下来的话,让他连晕都不敢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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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我们订货的那两家丝绸厂刚才派人来说,他们吃不下这么大的订单,让我们再找别家订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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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广进急得眼睛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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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初为了显示财力雄厚,特意让人打造了一块,“订单未能按时交货,三赔赔偿”的牌子,如今还挂在铺子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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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掌柜见秦广进憋胀着一张脸不说话,急的催他,“东家,要不我们赶着去同行的铺子里进一些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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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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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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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也不是坐拥金山银山,闲着没事压一大批货在手里,料子这东西说过时便过时,压的货出不去等于拿银子打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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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急用的时候同行之间互相帮个忙,让一些货出来救急,是商家抱团减少损失的一种常用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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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秦广进的情况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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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他身为赘婿却瞒着谢香玉在外养外室,连儿子都有了,被谢香玉赶出谢家的消息无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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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愿意与人品败坏的人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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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主要的是,秦广进自以为靠山强大,绣云坊从开张开始就强势抢占市场,一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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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出了问题,同行不趁火打劫就算厚道,还指望有人相帮?做梦还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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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相帮只能自己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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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广进咬牙吩咐陈掌柜,“找几个脸生的人假扮外地客商把能买到的料子都买回来应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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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掌柜低头长叹,转身照吩咐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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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也只能花钱消灾,从同行手里买料子,总比完不成订单三倍赔偿损失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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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到各家一打听,却听说绣云坊需要的料子,早在十天之前便被谢家买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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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再去谢家丝绸铺子一问,价格竟然上涨了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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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敢作主,只好回来请示陈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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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掌柜又去后院和秦广进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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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广进一听是谢家收购了所有料子,顿时恨得想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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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切齿骂谢香玉,“贱人!毒妇!定然是知道绣云坟是我的本钱,故意设套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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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掌柜抹了一把脸,“眼下说这些并无用处,是否从谢家进这批货,还请东家早做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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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归骂,恨归恨,毕竟从谢家进货应急损失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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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广进闭了闭眼,“进,有多少进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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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单只收一半订金,进货却要一手交银子一手交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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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广进将那位给的,和前些日子收上来的一些货款全部给了谢家,勉强够货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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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子运回绣云坊,秦广进看着账本上的一片赤红,脑海里不断盘旋着两个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