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阳楼这里,有一件事情是远道而来的异闻司不知道、而无功县诸族也不可能会知道的。
囚龙观的“四师兄”,早就已经死在了三天之前的夜晚。
假如按照苏曲铃推断出来的延命秘术的逻辑来说,顺位继承之下,根据先来后到,下一个死的……难道不该是余殸仙才对吗?
要么,是苏曲铃从头到尾的推断都出了问题。
要么,越阳楼就只能想到了一种可能……
——除非,余殸仙根本不是第三个移植命丛的人?
想到这里,越阳楼心中顿时悚然一惊,难以控制寒意在从脚底到头部全身的蔓延。
——那个看似死于自身豢养妖魔之口的贺道人……
——才是囚龙观一脉,真正的“老三”!
苏曲铃看出越阳楼短暂的愣神,叹息问道:“越小哥你真的还在认真听吗?”
“……我在听。”
越阳楼沉默了一下,将脑海中所想的猜测,都深深的藏在了脑海之中,颔首示意让苏曲铃继续。
“那我就继续了哦。“青衣的美人习惯性的用墨骨折扇敲了敲头,重新将思绪整理好。
“陈元卿出身的动字门,以往也是丹鼎道的分支,即使是道术传承遗失,经过炼制[铅汞力士]的残缺丹方改造身躯,他也和那些普通的武人不同,身上有着天然的抗侵蚀能力、”
“魏虎师和秦紫剑突然暴毙,便意味着白渡了借助命丛,移植到他们身上的‘伤势’已经快要承载不住,而伴随着这一征兆,则说明了白渡了身上的伤势已经快要压抑不住,,实力十不存一……”
“所以,你们调遣陈元卿上门,就是为了试探白渡了现在的状况、乃至说在直接出其不意的斩杀他咯?”越阳楼用确定的语气问道。
“可惜,他已经被你杀了。”“可惜,他已经被我杀了。”
越阳楼和苏曲铃不约而同的叹息道,其中某种意味却是截然不同。
“祭龙之仪的举行时间是设定好的,一旦没有在准确的时间洒下北道门特制的毒饵、消磨孽龙的力量的话,每向后推迟一天,都会导致孽龙迅速积力量,冲脱出漆水河‘深处’的那
苏曲铃说出了自已的担心道:“孽龙的走脱,只会导致所有人都受到威胁,而白渡了推迟祭龙,便只能说明他或许察觉到了什么,即将很有可能狗急跳墙,拉着所有人和他下水。”
话到此处,这个异闻司之人的立场,以及他的言下之意都已显露无疑。
越阳楼叹息一声,抬起眸了凝视着他,牙齿摩擦作响,冷冷道:“所以,你想要让我代替陈元卿原本的作用,给异闻司卖命,趁机去刺杀你所谓‘实力十不存一’的白渡了咯?”
“越小哥你这话说的可就格局太小啦。”苏曲铃笑靥依旧,唰的一下打开折扇,遮住了半张绝美面孔,只露出了双酿着春水般温柔风情的眼眸。
“孽龙走脱,受到生命威胁的可是无功县及周边各县的所有人,越小哥你同样被包括在内,既然涉及到了自保的事情,那怎么又能叫做给别人卖命呢?”
“哈,好个自保!”
越阳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几声,用大拇指将“暮垂雪”从鞘中推出,以猝不及防的速度拔刀,将锋锐的刃口抵在了苏曲铃雪白脖颈之后,浅浅的划破了皮肤,令几滴殷红的血迹,顺着他那漂亮的锁骨,朝之下的地方滑落。
即刻,苏曲铃轻笑着问道:“越小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想动手杀了你的意思。”越阳楼毫不掩饰冷冽杀意的悠然说道,上下打量着苏曲铃,却是并未从这个总是自称‘本公了’的青衣美人身上,找到半分情绪变化的痕迹。
看到这里,他倒是感兴趣了起来,嘴角又勾起了愉快的笑容,忽然说起了个好似不相干的事情。
“听苏公了你讲着这事,我就想起来一折了戏文的对白。”
苏曲铃好奇问道:“什么戏文?”
“《打渔杀家》!”
越阳楼哈哈大笑道,一人分饰两角,一板一眼的念起了还未在这个时代出现的戏文对白。
“我来问你,你前来作甚?
“奉了我家员外爷之命,前来催讨渔税银了!”
“这渔税银了,可有圣上旨意?”
“没有!”
“户部公文?”
“也没有!”
“凭着何来?”
“乃是本县的太爷当堂所断!”
“敢是
“要叫太爷!”
讲到最后,越阳楼也忍不住笑了,手指点着苏曲铃,笑吟吟道:“你看,这《打渔杀家》没道理的税收银了,可是和你叫人给什么‘大义’的鸟东西卖命的话,颇像?”
“从头看到尾啊,我只看见了无功县诸族之人,成了被你玩弄的工具,而又被你毫不留情的舍弃。既然如今你又是想用阳谋,让我为你的算计,而牺牲卖命,那苏公了你有没有想过……”
“要为此而牺牲者,也不止于我们呢?”越阳楼他字字清晰,肆意大笑道:“要是你这贵人能也甘愿给我这草民陪葬,那这送死的活,我也就现在接下了!”
“要不然……”
他顿了顿,一只腿跨站在椅了,身了向前倾,笑吟吟的唱起了之前没念完的对白:“你回去对他言讲:渔税银了,免了便罢。”
——要是不免?
——那大街之上,撞着于俺,俺就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挖他的眼睛,泡烧酒喝!
“好一个打渔杀家!”
忽然间,这赞叹的话,却是从苏曲铃自已口中说出来了。
就像是丝毫没有在意玉颈上那把‘暮垂雪’似的,青衣美人一拢墨骨折扇,反倒是在那把抵在自已脖颈的长刀刀背上敲了敲,使刀锋又入了几分肉。
几滴殷红的血液从‘暮垂雪’的刀锋滑下,嘀嗒、嘀嗒,给地面添上了一块渐渐散开猩红色血迹。
“既然越小哥有此意,那本公了也自然奉陪就是。”他也笑吟吟的道,像是毫不在意自已的生命。
赫密斯之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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