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魏念晚猜测单君让会如何做之际,就听他应了一声“好”,接着便有一股风刮过来,一床被子盖到了她的身上,接着便是有什么覆上了她的脸。
魏念晚心下遽然一震,眼前也变得更黑了,她大约是猜到了单君让的主意!
果不其然,很快被蒙在厚厚被子里的她便感觉到了他的加入,他将双手紧紧缠上她……即便睁不开眼,她也能猜到此刻他们二人的姿势——
她的身子藏在被子里,头露在外面,脸上必然是戴着原本属于单君让的张那面具。而他整个人都藏身在厚且宽大的被子里,与她浑然一体……
“开始吧。”被子里传出单君让略有些发闷的声音,不过若说这声音是从盖着面具的魏念晚嘴里发出,倒也不至让人起疑。
太医撩开幔帐,先看一眼“四皇子”的脸,那张脸严严实实被面具遮挡着,自是看不出真假。可即便如此,魏念晚仍是有些紧张,不过比起被太医识破来,更令她紧张的是单君让紧紧箍住她腰的一双手。
太医握过魏念晚的手,在十指端分别下了针,随后又撩开一点被角,在百会穴也下了针。
“殿下,可以了,待一炷香后便可起针。”
单君让虚虚的发出一声“嗯”,而后道:“有劳太医……你先去外间候着吧。”
“喏~”
随着太医转过屏风,单君让终于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起身将帐幔重新放下。他这才安心地离开被子,看了看魏念晚,压低声量问:“现下如何了,可能说话?”
魏念晚倒真觉得体内气通了不少,可想到先前单君让毫无忌惮地抱着自己,她这会儿一句话也不想同他说。
单君让等了须臾,淡淡叹气,有些自恼的低喃:“我这是在做什么……”
这话引起魏念晚的一点在意,竖起耳朵听他说下去。
“其实我明知你那话,不过是想哄骗我饶你一命罢了。”他哀声说着,蓦地自嘲般笑了一声:“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救活你,让你亲口告诉我……”
人呐,最在意的事情上总是会如此,心知会上当,却仍想买个死心。
魏念晚突然觉得这人也挺可怜,即便前一刻他还想杀了自己。她咽了一口润了润喉,试着弄出一点声音:“我没……骗你。”
单君让突然沉默下来,怔然地望着她,一时间似是忘记了如何说话。良久,才终于开口问:“你醒了?”
魏念晚努力睁了睁眼,淡淡回望着他,算作回应。
“你当真没有骗我?”单君让两手撑在床上,向前倾着身子,几乎脸就在魏念晚的上方。
魏念晚眼神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声线平静地问他:“你小时候,应该不是如此吧……哪一年开始的?”
单君让垂下头去,语调沉沉:“十年前,彼时我堪堪十四岁,突然某一日就发现剃去的胡须不再长出……起先我还很高兴,觉得剃须是件很麻烦的事。可后来我的脸也开始慢慢起了变化,越来越白腻,就如女子……”
他抑制不住的内心的痛苦,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些倒与魏念晚的推测差不多,她便将自己知晓的状况如实相告:“方才我抵抗时抓着殿下的手,无意中探得了怪脉,显然是中毒之兆。”
单君让想要信任她,只有如此自己才能得到救治,可他仍有一事不解:“若是中毒,缘何宫里的太医却诊不出?”
魏念晚牵了牵一唇角,艰难笑开:“也许下毒之人的身份,比殿下更尊贵呢~宫中的太医,关键时刻也有保命的自觉……”
饶是她从未去过吴国,更不了解吴国前朝后宫的派系倾轧,但天下皇室大多一个德行,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是什么阴损招数都使得出来的。
单君让蓦地怔住,彼时的他还是东宫太子,深得父皇的宠爱,继后也待他如己出,他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此刻他眉宇紧锁,不可置信地争辩:“比我位高权重,你是想说我父皇还是母后?我曾是父皇最疼爱的太子,他断不会害我。至于母后,她虽不是我的生母,却是我亲姨母,又怎会忍心……”
“或许正是因着不忍心,才没有下死手,大抵是只想让你父皇厌恶你,废了你的太子之位。”魏念晚倒觉这会儿气越来越顺了。
看着单君让无言以对,她便接着说了下去:“若我没有猜错,你这个新姨母也生了个皇子吧?那现在的太子难不成就是她所出?”
单君让沉默了。若说先前单君让的脸上是疑讶大过愤怒,此刻便是愤怒大过疑讶了。
魏念晚观察着他脸上的变化,笑了笑:“看来不需我再多说什么,殿下心中已有答案了。”
单君让不再分辨,也不再反驳,眼底的愤怒渐渐变成怅然,最后整个人好似散架了一般瘫坐在床上。
而此时的魏念晚倒已恢复了四五成的体力,她自行起了身上和指端的针,倚着引枕靠在床柱上。
她看着沉默不语的单君让,觉得为了自己的顺利离开,有必要宽慰他两句:“我观殿下气色与脉象,这毒在殿下体内的确已有十年了,若想解不是那么简单,何况比之驱除体内的毒来,排除身边的异己才更为紧要。”
这回单君让总算有了点反应,怔怔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持续给我下毒?”
魏念晚如实颔首,细加解释道:“若细说起来,这也不算是毒,而是一种药。起先这种药在青楼楚馆中大兴,能让女子变得更妩媚,更迷人。而后便有戏班子的男旦也开始用,他们会褪去许多男子特征,变得更加纤细白皙,越来越像女子。”
说到这里,魏念晚话锋蓦地一转:“可虽说这不算是毒药,但据我所知,那些常年服用这种药的男人女人,都会折损寿限。”
单君让清楚的听完,终是忐忑地问出自己最在意的事情:“那照你看来,我可还能变回原本的模样?”
魏念晚眨巴两下形似桃花的眸子,沉着开口:“在我回答之前,还请四皇子先答我一件事。”
此时的单君让已是完全被眼前小娘子拿住了软肋,自然妥协:“你说。”
“今日送我去更衣的那个叫莺儿的女使,去哪儿了?为何所有人都说没有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