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宴凌云的身体似是好了一些。
程莞一行人将要到永定宫的时候,远远地瞧见苏美人身边的星儿冲小安子矮了矮身子,快步离开。
看起来,今夜的苏美人又有节目了!
程莞斜斜地靠在步辇上,倒也无甚伤情。如今,不过是在等日子罢了。
这些年,宫里的妃嫔,如那雨后的苗苗一般,一茬又一茬,可至今也没有新的皇子公主降生。初时,宴凌云倒也经常在各宫之间走动,日子久了,他仿佛也认识到了自身的这个问题无解,似是乏了。
多数时候,待在永定宫;其余时候,不过是在苏美人那盘桓,亦或者到几个有孩子的宫里去逗留半日,夏宁除外。
听到远处出来孩童的声音,程莞斜眸望了过去,恰是舞阳蒙着眼睛,正在和仪元殿的侍女玩躲猫猫。
程莞单手支着鬓角,心中也有许多疑惑。
夏宁从不和宫中其他妃嫔来往,每日的问安,她也都是安安静静,从不多言,连带着舞阳,也甚为内向,不喜与其他孩子们玩。
就连歆瑜这样的乐天孩子,每每主动同她玩耍,她看到来人,都远远地跑开。
“到了。”
程莞听到动静,缓缓直起身子……
……
宴凌云正身着厚实的棉服,紧闭着门窗,殿中有股浓重的药味,坐在暖座上写着什么。
看见程莞掀帘进来,连忙招手过去,“你瞧,孤写得如何?”
程莞的语气不疾不徐,尴尬的笑。
“陛下难住臣妾了,这些,臣妾都不识得。”
宴凌云哈哈大笑起来,忽地,连连咳嗽起来。程莞连忙近前为他顺着胸口,轻声道:“陛下也不必如此费力嘲笑臣妾吧?”
宴凌云的脸色微微涨红,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尖。
“你呀!”
停顿须臾,他才继续道:“这是外族之语,你自然不识得。孤也是被那个苏美人教会了几个字而已。”
苏美人果然来的多些,难道是星夜前来?自己不知道?
程莞也不多想,捧着宴凌云瘦削的脸,嗔道:“莞儿瞧瞧,陛下如今的眼中,是不是仅剩苏美人了?”
漆黑的瞳孔中,程莞看到自己的模样清晰可见。若是早年,程莞定会低眸将唇落在他的睫上。
如今,程莞故意抿了唇,“也是有本宫的嘛!”
宴凌云被逗得哈哈大笑。
程莞娇嗔着也要学几个字,宴凌云停顿了下,想到初学这几个字时,尚且是苏美人居于自己的上方用手指蘸取她口中的蜜液所描,身体随即腾起些许不适,连声拒道:“孤可没有这个为人师的本领,过几日,图儿他们便会到了,到时候,看他们随行之人可有为人师者,孤特意为莞儿请他教学,可好?”
程莞浅笑应下。
宴凌云起身饮了口水,压了压身体的不适。方才,那星儿来过了,今夜会有别样的惊喜。而他的身体,如今断不能撑着他日行多事了。
此时,只有饮水为乐了。
“太子妃之事,孤以为,不能再拖了。前些年,孤看他一心国事,无心其他,东宫里更是连个女侍都少。下个月的春猎,孤打算,让上都的大家都携年龄相当的子女参加,为清儿选妃,也为静姝选一选驸马。你觉得可好?”
程莞温柔开口,“两个孩子都选?”
“只是相看。若有合适,便定下。”
“陛下可有看中的孩子?”
宴凌云抬眸望着那紧闭的窗子,这窗子,自入冬以来,便没有打开过。他轻轻叹了口气,“孤觉得上官家的孙女上官蓉,可。”
“上官蓉?”程莞在大脑里思索,半晌也没有找到这是哪号人物。印象里,只记得,上官家也算是百年世家,每每在朝堂更迭之时,它都能中立自保,从不攀附任何一派。只是,他家这个小孙女,是什么样的人。
“嗯。这孩子,孤也没见过。这只是孤的想法。上官健是个清流性子,也从未流露过要攀上皇家的意思。只是,孤想着,这样的世家,它的子女后代,必然是于我们弘国有助益的。”
宴凌云说着这话的时候,眸中尽是憧憬,仿佛看到了百年弘国的繁荣昌盛。
程莞只挑眉一瞬,瞬间落了下来。
敢情现在还是您自作多情呢!
不做其他追问,“静姝呢?陛下也有看中的人了?”
宴凌云收回思绪,“图儿怎么样?”
程莞有些惊诧,“图儿?”
宴凌云点点头,大姐来信,图儿自幼年时见过静姝,便时时念叨,这些年,虽然不曾相见,但是,图儿总是挂怀静姝,不肯议亲。
宴凌云看完书信时,当即便哈哈大笑,允了他们要来参加春猎的请求。
只是,是否将静姝许给图儿,他还未做决定。毕竟,静姝是自己的长女,性子又温柔,他很爱护。
“草原有了叛乱?”
程莞紧张兮兮地起身抓着宴凌云的衣袖。
“没有。”
“南城有了异常?”
“没有。”
“长公主身处困局?”
“没有。”
……
一连串数个问题,得到的均是否定的答案,程莞这才松懈下来,轻手捋着胸口,“那为何要将姝儿远嫁?”
不等宴凌云回复,“难道是图儿留在上都?”
说着,程莞踱起步子来,“也不是不可,驸马留在上都,对咱们倒尽是好处。”
说完,程莞促狭一笑。
宴凌云愣怔了一瞬,“你想的比孤还多!”
程莞挎上宴凌云的手臂,两人一起坐在暖座上。
“陛下,臣妾从小生在边境,默认的就是远嫁基本都是为了和亲啊、解困啊这些,所以,不自觉地就想到了那些问题……”
说着,程莞的面上带着绯色,略显尴尬。
宴凌云抬手拍了拍她的柔夷,“孤明白。如今,这些只是咱们夫妻两个说说,并未定下。”
“嗯。”
程莞柔声应下。
……
用了晚膳,程莞才起身出了永定宫。
睡前,小蝶轻声道:“主子,今夜,陛下又去了兰粹居了!”
“嗯。本宫知道了。”
程莞神色淡淡,似是对宴凌云又去了兰粹居漠不关心。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种子埋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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