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慕言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横抱了起来。
谈羽甜在低呼过后,也乖乖的搂住他脖子,由着他带到落地窗前。
“听说病发了一次,情况还挺严重。”谈羽甜靠在他胸口,视线落在窗外那浩瀚飘渺的星空上,眼底染上星星点点的亮光。
“是啊,很严重,差点死了。”华慕言颔首附和。
“……”有人这样语无波澜的谈论生死么?她到底该说他实在是不把死亡放在心上豁达到一定境界了呢,还是该说,其实他在卖萌?
“不过想着,还没死我怎么能死,就醒过来了。”华慕言不紧不慢的补充了句。
谈羽甜眉角跳了跳,因为双手正搂着他,只能拿脑袋撞了他胸口一下,让他尝尝自己练就的铁头功。虽然他随之往后退了一小步,但显然功力还不够,于是只能威胁性的哼哼,“还身负重任,不能这么早翘辫子。”
“也一样。”
男人的这话接得太顺口,让谈羽甜微愕。
接下来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一开始那气氛似乎已经剑拔弩张非要来个死我活才能算,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不知鬼不觉被他带歪了思绪,这会儿……
果然,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
“华慕言。”谈羽甜轻轻的喊他的名字,“把我放回床上吧。”
坐在床沿,谈羽甜低头,双脚被小心的抬起,然后移到床上。绷带是自脚腕处开始包扎,一双腿就跟打了个石膏似的,秦莫深真爱摆弄这东西,明明没有这么严重的。
华慕言拿掌心熨帖着她的脚脖子,冰凉的感觉一如他当初以为她置气不回家留在秦莫深这边时的温度。
小腿处开始,慢慢的被捂热,感觉很舒服。谈羽甜也很奇怪,明明被包扎的很好,但是在被窝里,这双脚却一晚上都不会热。
就像……
就像没有知觉一样,自然也就感觉不到痛了。
“嗯。”谈羽甜点头。鞋子丢在哪儿并不重要,这几天她都很恍惚,那天是怎么一个人走去海边的?她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感觉哪哪儿都是冷的,只有海水,是温热的。
只有大海对着她敞开了怀抱。
两人之间又沉默了一会儿,谈羽甜的柳眉轻轻蹙起,半晌又掀掀唇:“那天……谷妈妈谷爸爸是叫来的。对么?”
华慕言轻轻摩擦的动作几不可见的一顿,很快又继续,低低应一声,“嗯。”
“早就知道谷灵安那天回来,会出现在医院。”第一句出口,后面的就顺利多了。
“嗯。”华慕言又应声,然后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坐在床边,凤眸浅浅里面光芒莫辨,“还有什么要问的,一并都问了吧。”
“没有了。”谈羽甜弯弯唇,却也撑不住那样的笑容,渐渐拉直了唇角的弧度,无端的让人感觉落寞,“都明白了。”
“不明白。”华慕言大咧咧的揉揉她的发,薄唇扬着,笑的若无其事,“我……”
“我都明白!”谈羽甜一把挥开他的手。
华慕言还想说些什么,就见那一双眼瞬间红起来,此时正怒瞪着他。将被掸开的手握了握,他笑得不可一世,“这样啊,那说说,都明白些什么了。”
“我为什么要跟说?”她仿佛十分奇怪的反问,又低头为自己掖好被子,再次抬头表情已经恢复正常,“好了,该回去了,一会儿秦医生就给我送晚饭了。”
“怎么,怕事实不是想的,连验证都不敢?”
“我就是胆小鬼怎么了?”谈羽甜歪着脑袋小脸儿苍白,明明笑着,却浑身透露疏离,“我不想听精心编制的理由,我确实笨,笨得随便说一句话就傻傻的信了。”
见男人要开口,谈羽甜根本没有给他机会,继续道:“但是我们聪明睿智的华大少爷一定没有听过一句话——‘能骗的都是深信的人’。”
“我虽然不聪明,但好歹知道吃一堑长一智,不可能说什么我信什么。我有眼睛有耳朵,耳闻不如眼见,怎么做,怎么纵容别人做,我都一一记着呢。”
谈羽甜笑,眼底的光却渐渐冷下来,“我违约怎么了?给赔偿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要不再逼死我一次?”
“我不打。”华慕言原本嘴角还擒着笑,听着听着这会儿一张俊脸已经绷着黑压压。
“哟,还会打女人啊?”谈羽甜气笑,指指自己的脸,“来啊,打啊,一巴掌打死我得了。”
“谈羽甜我真他妈第一次发现真欠揍。”咬牙切齿的,华慕言的额上青筋都突突的跳,拳头捏的死紧,就怕下一刻忍不住让这嚣张的女人吃点教训。
“哟,恭喜,还不晚。”谈羽甜耸肩,双手一摊。
华慕言努力克制,转身,“我明天再来看。”
“别介,您看的正牌儿去就行,我这脚不争气,还请别让秦莫深在药膏上添点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知道他听的话。”说到这,谈羽甜顿了顿,“要是来个威逼利诱,也许我这脚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但请记着,要么直接弄死我,要么一个星期之后放我走。”
“不可能!”都走到门口的华慕言突然怒喝一声,一脚踢翻了边上的盆栽。
动静太大,谈羽甜吓了一跳,随即强装镇静,“怎么?还要来强的?我说了,要么直接弄死……啊。”
男人去而复返的速度太快!
脖子上那微凉的手指狠狠扼起收紧,她能听到耳边不知道谁的心跳声……
眼底的景象已经开始重叠恍惚,男人那疯狂的表情渐渐朦胧……
死了?
终于要死了?下一刻气息灌入喉间。
“啪!”谈羽甜还在急促的呼吸着,却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给了男人狠狠一巴掌,“华慕言他妈……唔……”
吻来的太汹涌。
那是一个野蛮带着十足侵略性的亲吻,没有温柔没有缱绻,他的舌头狠狠吮吸她的,恨不得吞不下一样。疼痛从舌根开始,舌头在她口腔搅动,探入她喉间引起一阵阵的不适。
她奋力推他,却都只是徒劳。
很快谈羽甜就失去了力气抵抗,顺应着男人霸道而无情的掠夺。
直到他罢手,将她下颔用力的擒住——
“谈羽甜给我听好了,我要弄死,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我要活着,就算是苟延残喘也死不了。我不让走,就算是打断双脚绑住双手,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
“所以呢?打算帮我当做什么?禁脔?宠物?还是平日看着顺眼的摆设?”谈羽甜笑,下颔的痛传来,嘴角的弧度惨淡万分,“我早就知道,与虎谋皮的危险,可我却依然那样做了……”
“一开始也许是因为缺钱,可是后来,却因为……因为觉得一个能为妹妹牺牲所有的男人至少不应该是个坏人。”
谈羽甜看着他,手抬起握住他的手腕,“在后来,我觉得也许是可能的,几次解救我,也会因为担心而口是心非的骂我蠢……我以为,也许……也许会因为我和谷灵安长得像,而移情。”
“但是时间太短了啊……”
太短了……她一低头,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好爱哭,遇到他之后,变得很会哭。
“所以呢。”眼泪落在手背上,华慕言却没有抽回手,看着她泪如雨下,依旧面无表情的问,“为什么想我移情。”
“因为我喜欢啊……”谈羽甜咧嘴,突然搂住他。
男人措不及防,掐着她下颔的手一松,稳稳接住扑来的她。
柔软的触感落在下颔,华慕言瞳孔猛然一缩,“……”
谈羽甜笑的东歪西倒,又哭又笑的像是个病入膏肓的疯子,“所以既然不能回应我的感情,就放我走吧。”
“不能……”回过神的男人凤眸微敛,撤回放在她腰间的手,声音与态度一样拒人千里。
不能什么?谈羽甜正要开口问,就听到他冷淡的补充——
“不能回应,也不能放走,都不能。”
他的话音才落,谈羽甜就用力的推开了他!下一刻自己整个人摔在地上。
“啊——”木质地板虽然摔不痛人,一双脚却几天来头一次感受到疼痛,额上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华慕言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她,也不伸手拉一把。
谈羽甜的手握成拳,又努力松开,她抬头,男人修长的双腿,精瘦的腰扎进皮带的衬衫,挽至手肘的袖口精致的袖扣……
还有那仿佛正看着一件肮脏物品的眼神。
她看到过那美丽的凤眸出现过各种情绪,连嫌弃鄙夷都不下百次,却从来没有这样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寒冷。
一种让四肢开始渐渐僵硬起来,绵延到心脏的寒冷。
看得久了,反而觉得自己现在可笑。是在寻求施舍么?男人虽然对忆锦百般疼爱,她又怎么会不懂越是深情的人,越是薄情。
“当我什么都没说吧。”谈羽甜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抬手粗鲁的擦掉干巴巴的泪痕,双手支在地面,一把撑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