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他彻夜未眠,心态有了极大的变化。
表面上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但事实上他很清楚,最后抽到的人肯定是他。祁漠已经开始涉足祁家的产业,他这里才是真正的一无所知,到抽签的时候,最容易舍弃的,肯定是彻底一张白纸的人……
凭什么?
他努力的这么多年,只是为了用来当牺牲品?
有谁真正在乎过他?他又何时为自己活过?他好恨祁漠!纵使祁漠什么也没做,但是从出生开始,祁漠就成了他人生的各种绊脚石!他所有的不愉快,都来自于祁漠的优秀……
他活在了祁漠的阴影里。
他用了一整夜,彻底黑化。黎明时分,他望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谁死都好过我死!……
之后,他连同母亲,在抽签上做了手脚,成功改换了他和祁漠的命运。
他从没后悔过!
一次都没有。
整个家族逃亡到了g市,隐姓埋名开始新的生意,李家改姓尹。尹枭,是他给自己取的名字,为了提醒自己狠辣。唯有如此,才能生存。
趁着上一辈还未站稳脚跟,他抢了先,一步步铲除他们,让自己成了权利的核心人。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他活在上一辈给予的压力中太久,这一回,他要取得绝对的控制权。
在非洲的村落中,他找到了那种毒麻药,帮了他极大的忙。
他学会了杀人、走私,学会了用一切方法,让自己活下去。
第一次开枪的时候,枪支强烈的后坐力震得他的虎口出了血,整只手都隐隐发麻。他有过片刻的停顿,毕竟那双手,曾弹过钢琴,让他成为过钢琴王子,而现在,他只能在这黑暗的世界里,用它杀戮……
渐渐的,他习惯了。
习惯到了麻木。
再后来,他彻底掌权,成了圈子里人人尊重的“尹先生”。
至于尹先生的从前,永远不会有人过问。
***
他早已忘记了当年的自己。
有一次在某个晚宴上,他看到了一个弹钢琴的女生,长发飘飘,白衣胜雪,她的头上带着一个水晶的发卡,闪闪发亮。他不顾手下的反对,强行把那个女人包下来,对方是正经的大学生不愿意,他便用钱砸到对方愿意……
潜意识里,他很怀念那种感觉,很喜欢那种女子。
但几夜过后,他便丧失了兴趣……
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没想到祁漠还活着。
他更没想到祁漠会有一天找过来。
尹枭有些慌,但更多的是恨,那种长眠许久的恨,又从土中挣扎而出,满是狰狞。他觉得祁漠是该死的!他不配回到家里来,重新搅乱他苦心经营的权利格局!于是,他要杀了祁漠!
不计一切代价。
***
一场他们之间的争斗,引发了极大的杀戮。
他们都在其中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也失去了自己的理智……
到最后,他竟还栽在了祁漠手上。
那天,在海面上——
他完有能力扼住乔桑榆的脖子,瞬间要了她的命,但是他总是犹豫再犹豫。看着祁漠和乔桑榆两个人的决然、不顾一切,他突然心神有些恍然,忍不住默默地想:如果他当年也决然地不愿离开,结果会不会好一点?
也就是这瞬间的分神,乔桑榆用那种毒麻药扎上了他的脖子……
他躺在了甲板上,静候生命的流逝。
他知道药性,也清楚自己活不了。
***
他竟一点都不害怕,虽不敢置信,但也有种解脱的释然。终于,这一切,都能画上一个句号。他突然想到当年那个同桌,想到她当年那个草莓发卡,想到了她及肩的长发……
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头发长到哪里了?
他记得她说要留头发的……
她后来去了哪里呢?
他真该去找她的!可是该死的!她叫什么名字来着?他竟想不起来了…………
g市。
一桩国际走私大案被破获,专案组的组长连升几级,大受表彰,新闻频道一直在滚动放。
在g市的某个普通家庭里——
“老公回来了?”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从厨房走出来,拢了拢齐耳的短发,贤惠地帮他去拿外套,“怎么样,今天工作忙吗?”
“不忙。”他微笑着俯身亲了亲她,又弯腰亲了亲她的肚子,“宝宝今天乖吗?”
“又踢我了。”她笑着依偎过去,脸上都是幸福,“婆婆今天还说,像小时候,在肚子里的时候就一个劲折腾。好了,吃饭吧,我今天煮了排骨汤,的最爱。”
“我帮一起!”
这是一个普通的白领家庭。
这是一对普通又恩爱的夫妻。
电视新闻上还在放着“破获大案”,上面说尹枭的尸体移交专案组,今天正式运回,画面切到裹着白布的尸体……
“怀着孕呢!不适合看这种新闻。”丈夫直接换了台,“我们吃饭。”
“好。”她的目光移回,笑意吟吟。
她早已不记得那个秋天,她在银杏树下等过一个人,早已不记得那过时的草莓发卡……
她很幸福。
她也是幸运的。她从来不知道另外一个世界。
对于尹枭……
天涯各方,死生不复相见。
***
“乔桑榆?!”
编剧正在打电话,原本便是一副苦闷模样,看到乔桑榆推了个人闯进来,他的面上更是一阵愕然,连忙仓惶地站起来,掐断了通话。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他不小心带翻了身后的座椅,发出“碰”地一声巨响。
“哎呀这……”他惊呼一声急急地去扶椅子,借机重重地咳了两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他的心中一片骇然:大股东!大股东竟然“追”到剧组这里来了!幸好王导的电话来得及时,刚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
“编,怎么了?”乔桑榆积极地冲过去帮忙,同时注意观察着编剧的神色,再朝祁漠瞪了一眼。
等着吧!
她要弄清楚:是不是他搞的鬼?
“哦,我没关系。”编剧干笑着,摆了摆手站稳,故作不知,“找我有事?”
乔桑榆点点头,一把将祁漠抓过来:“想让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