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白练照旧单独一个房间来休息,她的门没有关,这是白子衿为了让她单独睡觉做出的最后妥协。
对此白练完全没有任何意见,甚至睡的还很香。
但只有白练自己知道,她睡得香其实只是表面上的,她的睡眠从一开始就不是很好,半夜经常不受控制的咳嗽,因为压抑着声音,白子衿在另一个房间也听不到。
等她胸膛终于舒服后,白练又感觉自己好像飘了起来,这种感觉很难去抓,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她又感觉到了那种在睡梦中根本无法压抑的情绪。
换句话说,她只要在‘梦里’,就是一个彻底不会隐藏自己情绪的‘透明人’。
她现在就是这种感受,甚至要比当初做鬼时候的自己要更轻松。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想多了的原因,‘梦里’的白练突然想去找乌元要自己的衣服。
两百件衣服,她等衣服已经等了四年了,并且坚信乌元一定看到了她给他留下来的纸条,所以她要去找乌元拿衣服。
这种想法十分自然,仿佛她本来就应该去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梦里心想就能事成的原因,白练很轻易就找到了乌元的住处。
他住在一个高档公寓里面,面前正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而且各个十分华丽,仿佛明星们经常穿着走红毯的高定礼服,白练看到后都不由感叹一声:“真好看啊。”
只见乌元双手合十,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然后就把这些衣服全部都运到了天台,天台上面还摆了一个不小的桶,然后乌元就开始往这个桶里一件一件烧衣服,并且十分虔诚地在一旁点燃了一炷香。
“女鬼姐姐,我按照你说的已经买好了两百件衣服,还有好几双高跟鞋,请女鬼姐姐一定要保佑我啊,我天天给您上香。”
白练:“……”。
白练渐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聚集了过来,有好几道身影过去争先恐后的吸着香烛,白练眼睁睁地看着正在不断燃烧的一件高定礼服穿到了那个鬼影的身上,她这才反应了过来,她的供品被别的鬼抢了!
抢她那件衣服的是一个女鬼,她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可怕的力量,在得到衣服的那一瞬间立刻遁走,只留下了剩下几只意图抢衣服的鬼影。
白练生气了,她怒气冲冲地冲过去,在几张鬼脸惊恐的注视下,直接撕烂了想借机吞噬她的其中一个十分没有眼色的鬼,剩下的鬼影各个惊慌失措。
“这位姐姐,大家都是孤魂野鬼,这没有归属的祭品大家都是见者有份,我们这么多鬼,身上的衣服还是死的时候的,大家都想有件漂亮衣服可以穿,你这样可不行,以后出来会得罪大鬼的。”
“就是就是,这些都是我们的!”
三五道鬼影不断的在白练的面前飘,似乎是觉得白练孤鬼一只,貌似还是个新鬼,顿时起了点瓜分对方的小心思。
单打独斗她们未必能赢,但她们数量多啊。
说话的其中一鬼看着白练,口水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什么衣服她似乎也不介意了,目光死死的看着白练,突然就觉得对方十分的美味起来。
其他鬼也是一样,似乎是有把对方吞噬掉的想法时,内心就有一种自己都克制不住的欲望,想要立刻将她吃掉!
白练的脸黑的可怕,她一把拧住冲过来的那只鬼的手臂,在那只鬼震惊的目光中直接将她的手臂扯了下来,完全没有任何要收敛的样子,就和吸食鬼核一样,直接将这只胳膊蕴含的能量吸入了自己体内。
而女鬼的这只手,也因为她的举动消失。
在那只丢了胳膊的女鬼眼里,就是白练把她的胳膊给吃了!
按理说变成鬼应该感受不到疼痛了,可在白练吃掉她胳膊的那一瞬间,她却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仿佛自己的胳膊被无数次碾压,却还粘连着神经,痛苦让她的整个魂体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起来,想要离开却为时已晚。
白练已经冲了过来,女鬼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招惹这个煞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那些和她一起来抢衣服的几只鬼仿佛没有看到她的惨状一样,一个个一只只全部都扑了过来,仿佛要将对方吞噬殆尽。
结果无不意外,每只鬼身上都缺了不少零件,各个哀嚎不已。
白练看着她们,指着乌元正在烧的衣服:“我的。”
众鬼点头如捣蒜,生怕白练再暴起过来摘她们身上的零件吃。
白练嫌弃地看了她们一眼,仿佛在说:“那么弱小竟然还学人家仗势欺鬼。”
众鬼:……扎心了。她们刚才究竟是被什么样的野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她好吃?如果时间倒回,她们一定会告诉原来的自己:“这女的是煞星,快跑!”
鉴于这些女鬼弱的可怜,白练觉得把她们全部吸掉也不够自己一天的量,就没管她们,等待着乌元的衣服烧完。
鬼影们顿时四散而逃,就是丢了一件衣服让白练十分不爽,不过她已经记住那件衣服的样式了,再见一定会认出对方。
一件一件的衣服燃烧在桶里,白练逐渐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有点奇怪,她低头一看,一身绸缎贴身的白色礼服就出现在她的眼前,然后缓缓消失,再接着是一身红色的、黑色的、带外套的、一字肩的……
一连数百件衣服接连不断的出现在白练的身上,到了最后,竟然比两百件还多了二十多件,每一件都十分具有特色,都能给她单独开一个t台秀了。
见最后一件衣服被烧完,乌元脸上露出了一抹心疼的神色,但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
香烛也在这时候即将烧完,乌元双手合十,“女鬼姐姐,衣服我都给您烧过去了,后面的二十多件衣服和鞋子是我这么久都没有兑现承诺的利息,希望您不要介意这么晚才给您烧过去,希望您在另一个世界也能保佑我,保佑我不再撞鬼——额啊!”
乌元一睁眼就看到几乎要怼到他眼前的白练,心脏几乎骤停。
那张脸和记忆当中的脸如出一辙,他一直以为白子衿长的和她很像,但现在看到正主,他又觉得不太像了。
眼前的女鬼姐姐似乎要更年轻,眉宇间带着一丝桀骜。
而白子衿,更多的是无害,和气质上的一种成熟。
“女、女鬼姐姐?!”乌元的震惊难以言喻,在缓和下来后,他注意到白练身上的衣服更是他刚刚不久才烧掉的衣服,十分合身,更显得白练桀骜又骄傲,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既美丽又带刺。
果然,女鬼姐姐和白子衿是完全不一样的,自己之前怎么会认错呢?
“你不错,很好。”白练出口表扬,她觉得自己这个梦已经完成了心愿,应该可以醒了,然而过了片刻后她才发现有点不对。
怎么、好像、梦里的那种松弛的感觉有点变了?
变得更加真实了?
白练眯了眯眼睛,被白练注视到的乌元惊恐地缩了缩脖子,“谢谢女鬼姐姐的夸奖,您……还有什么事吗?”
就在他说完的一瞬间,白练突然感觉喉咙一阵不适,她不受控地咳嗽出声,声音没有丝毫压制,在寂静又黑暗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
“阿练,喝点水。”
一杯水递到了白练的面前,白练看到了白子衿穿着一身睡衣,头发乱糟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床头旁边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她还在家。
果然,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喝完一杯偏热的水,白练总算觉得喉咙好受了些,白子衿坐在白练身边为她轻轻抚着胸膛,动作间十分轻缓,白练甚至能听到白子衿快的不似常人的心跳声。
白练心中有种奇怪的感受,白子衿不会是怕她再咳出什么毛病吧?
果然,见她缓和下来,白子衿就忍不住开口询问,“阿练,还痛吗?”
白练感受了一下,摇头,“我没事。”声音有点哑,但她确实只是觉得刚刚喉咙有点痒而已。
白子衿这才放心,白练让她赶紧回去睡吧,时间才凌晨三点多。
白子衿在她旁边放了一个保温杯,以便白练能随时喝到热水,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白练也将床头的灯关上了。
可在她刚刚关上不久,突然就感觉自己胸膛一阵发闷,她不受控制地侧过身,拽过旁边的垃圾桶,“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
声音被她刻意的压制住,没有引起白子衿那边的注意。
白练再次将床头的灯打开,看到了地上溅出来零星的红点。
她无奈吐出一口浊气,口中有股血腥味,漱了漱口,起来将床边整理好才再次爬上床,血迹不能让白子衿发现。
白练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口淤血吐出来后她甚至感觉胸膛一直以来压抑着自己的那种感觉轻快了不少,如果被白子衿知道的话她肯定还会带着她去医院,甚至再住几天查看情况。
白练是真的不想住医院了,睡不好,根本睡不好。
沉入意识深处,她突然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不属于鬼核的能量。
好几条断肢残臂在她的识海里不停的飘荡,在黑色的能量间不断徘徊。
白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