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陆翊的面色已经一黑再黑,彻底到了头,但仿佛刻意在隐忍什么一般,生生没有抽离自己被咬的手。
直到风冽把托盘都撤走,云绾棠眼看食物没有回转的余地,这才松口,然后抽噎两声。
紧接着,她越想越委屈,怀着身孕,连口饱饭也不给吃,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云绾棠有些哽咽,竟然就这么当着陆翊的面,‘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整个夜棠阁院落当中都回想云绾棠的哭声。
陆翊懵在原地,顿时开始手足无措起来,躬身凑到云绾棠跟前,蹙眉间,尽量让自己声音多几分轻柔地道,“女人,任什么东西也不能多吃啊,会撑坏的。”
云绾棠抬眸盯着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撑坏也比饿死好吧!我肚子里这崽子,他只吃夜棠阁的饭菜,我也没有办法!”
“你这夜棠阁,我又不是日日都有机会能来,一回去,我又要吐的昏天地暗的,你当我愿意撑着?”
陆翊闻言,忍不住微微一愣,随即他余光上下扫过云绾棠,眼底顿时掠过复杂之色。
自从在明月郡主的生辰宴会上再度瞧见这女人,陆翊就觉得云绾棠近来清减的有些可怕,原来竟是在侯府都没有好好用过一顿膳食。
陆翊沉默片刻,倏尔,他轻轻拍拍云绾棠的头顶,无奈地道,“既能用的下夜棠阁的饭菜,那你便多来夜棠阁蹭饭好了。”
“若是遇见事情来不了,便招呼一声,顾清风每日不都得上侯府给你把平安脉?让他给你捎点膳食过去。”
此言一出,云绾棠眼角还在不断往外淌的泪水瞬间就止住了。
她一把直接扯过陆翊的袖口,擦擦脸,一双宛若秋水海棠的眸子澄澈中带着茫然,低低地道,“当真?”
陆翊:“...”他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自己被泪迹浸染的袖口,像是没看见似的,朝云绾棠点点头。
“当真。”
云绾棠霎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也没有再继续闹。
陆翊瞧着云绾棠这一副高兴地跟个孩子似的样子,忍不住莞尔。
但在云绾棠看过来的那一刹那,他又很快重新将唇边的弧度给收起。
俨然还是先前极其冷情的模样。
“先把你自己收拾一下。”陆翊视线上下打量了云绾棠两眼,然后把自己的袖子从云绾棠手中扯出来,回过身,重新来到不远处的木桩前。
云绾棠这才恍然回神,自己竟然把陆相大人的袖子当成了擦脸帕子,一时间有些羞窘。
不过好在陆翊似乎并没有要跟她计较的意思,让云绾棠暗暗松气。
她连忙探手去整理自己略微有些凌乱的青丝,还有发皱的衣角。
陆翊双手交叠覆在腰后,背对云绾棠,望着木桩出神。
直到云绾棠起身的动静响起,陆翊余光斜睨向她的方向,探手入怀,摸出一块海棠玉佩反手扔向她。
“这是...”云绾棠下意识探手去接,低头盯着那枚玉佩发呆。
她先前还给陆翊的那枚玉佩么?
“进夜棠阁需要信物,否则夜棠阁的暗卫不会轻易放你进来。”陆翊淡淡地道,“你既要频繁来回夜棠阁,还是带着本相的玉佩比较好。”
陆翊这意思...是不计较她先前干的事儿了啊。云绾棠眼底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很快就将手中的玉佩收好。
她眉宇浮现出一抹娇俏之色,故作恭敬地对着陆翊行礼,“那就多谢陆相。”
陆翊微微一愣,随即低低咳嗽两声,重新收回目光,只是眸中还依然有着不明意味的光晕在不断闪烁。
若是放在三日前,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这样的情景能够出现在他面前吧。
思及此,陆翊袖口中的指尖轻轻攥起,倏尔又悄然松开,同时清润的声音响彻在整个院落当中。
“云绾棠,过来。”
云绾棠面露茫然,不过她还是应声凑过去,下一秒,前面的男人忽然抬手,掌心在她的腰间一搂,把她往怀里猛的一带。
铺天盖地的玉兰清香袭来,云绾棠心头一颤,正要挣扎时,上头的男人忽然看了她两眼,将她的身子掰至正对木桩的方向。
陆翊双手搭在云绾棠的肩膀两侧,凑到她耳畔轻声地道,“不是想跟本相学对准袖箭的方法么?”
“看到那边的木桩没有?都是给你准备的。”陆翊道,“你就将他们当成敌人,今儿和本相练习袖箭。”
云绾棠这才明白为何今日夜棠阁会无端多了这些东西,她惊喜地道,“你愿意教我?”
“本相说过,若是能够活着出长公主府的院落,就考虑教你。”陆翊耸耸肩地道。
“现在我考虑完了,帝京这种波诡云谲的地方,你有个自保的本事,也能更好的保护你自己和那小崽子。”
云绾棠嘴角又是猛从抽搐两下,“能不能多少给你孩子留点面子?”
陆翊闻言,嗤笑地道,“现在倒是知道这是我的孩子了?你不是要这孩子姓秦么?”
云绾棠顿时沉默。
就在陆翊觉得这女人终于要松口的时候,却听她忽然补了一句,“说的也是。”
陆翊清俊的面容霎时黑沉下来,深吸一口气,没有再答话。
不远处,风冽和春湘等人瞧着陆翊亲自教导云绾棠习袖箭。
无论怎么看,都是极其温馨的画面,可偏偏二人周围的气息透着一丝微妙。
哪怕离的远远的,他们都能感觉到有凛冽的寒意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