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二年,崇祯十四年,公历1641年,正月。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如今已然步入定海实施币制改革的第二个年头。新币的发行异常顺利,自定海铸币局推出各式各样的金属货币以来,它们立即赢得了市场的热烈追捧。许多人将新币兑换到手后,却不舍得使用,宁愿将其珍藏于箱底,而继续采用白银等金属进行交易。
短短五个月内,市面上已发行高达八百七十万元面额的新币。然而,这些新币仿佛石沉大海般悄然无踪。铸币局的冲压机日夜不停地运转,机器都快烧冒烟了,但无论如何努力,市场上新币的大规模流通始终未能实现。
相反,白银和铜钱仍然占据市场流通的主导地位,新币无论是钞票还是硬币都见不到多少人使用。
这种情况令政府高层深感困惑不解。如此众多的新币流入市场,银行方面未见其踪迹,而在市场上同样寻觅无果。那么,这些失踪的新币究竟去向何方呢?
众人议论纷纷,猜测不断。有人怀疑是否存在黑市交易,新币被非法转移;亦有人担忧会不会有大量新币被藏匿起来,等待时机再行入市。种种疑虑萦绕心头,让总理府的决策者们陷入沉思。
面对这一谜团,当局决定展开深入调查,查明新币失踪的真相。他们组织专门小组,对金融系统、商业领域以及社会各个层面进行严密排查。与此同时,加强宣传教育,提高民众对新币的认知度和接受程度,鼓励大家积极使用新币,促进货币流通的正常化。
陈昊、王福开等总理府的一众高层心里基本已经有了定论,此次发行的那些崭新货币应该不会没有停留在定海本地市场了。
毕竟,要一下子消化掉如此巨额数量的新币,哪怕对于定海本土而言,也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简单的事情。
即使每个普通百姓家庭都稍微留存一些作为收藏品或是压箱底之用,但数量绝不可能如此庞大,当前阶段的定海尚未发展到让每个人都拥有足够闲钱来压箱底储蓄的程度。
至于那些掌握大量现金的企业主、工厂老板和资本家们,则完全可以选择将钱款存入银行赚取利息收益,根本无需冒险将大笔资金藏匿于自家地窖之中任其白白贬值。
然而令人困惑不解的是,如此规模庞大的货币却仿佛凭空蒸发一般,在整个定海国内几乎难觅其踪。哪怕就是陈昊这个大聪明也是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他知道新币铸造精良,成色稳定,而且还有官方信用背书,币值也稳定,发行市场肯定会受欢迎,一举取代目前流通的贵金属,成为主流货币,但陈昊却只猜对了一半,另一半却错的离谱。
伴随着新币发行流出越来越多,市面上始终就是不见大规模的流通,欢迎的确是人人都欢迎,并且还喜爱无比,可就是流通这个过程不见了。
政府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大块头,那就是号称白银黑洞的明帝国!
现在的明帝国又开始从白银黑洞转职成了定海货币黑洞,定海政府发行的新式货币超过百分之七十都被成船的运到了大陆去了,通过宁波府向四方扩散,然后就无影无踪消失于大陆广阔市场了。
目前定海国内忽然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很多地下钱庄,专门就是用白银高价收购新币,然后运往明帝国境内。
很多在大陆明朝境内有关系的商人以及资本家都开始做起了货币生意,定海舟山交易大厅内竟然堂而皇之有了货币项目挂牌交易,这也是出乎所有人预料。
哪怕就是看上去很不靠谱的纸币,在那些地下钱庄里面也是备受欢迎,甚至说纸币的币值比贵金属硬币更高,因为这玩意儿实在是太容易储存携带了。
以往出远门做生意,尤其是大额的业务,要么就是带银票,或者拉一车现银,银票都是私人钱庄,没有国家信誉背书,现银又太碍眼了,商人和官员们出行如果带着大额现金是非常不容易的。
现在定海人推出的纸币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无论是信誉和可靠度,还是便携性以及保值都是有保障。
这些年定海人已经建立起了初步的国家信誉,外界都看到了定海政府言出必行武力强大的一面,定海人发行的纸币就现阶段而言,是不会有人担心变成废纸的,比什么大明宝钞强太多了,定海人发行的可是本位货币!
银行的储备金制度也是公开的,大家都知道了,定海人没有像以往大明那样空口白牙发行纸币,而是实打实的拿出了真金白银储备来当做抵押物的,并且储备金率还不低,这让所有人都很放心。
但太放心了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政府只拿到了铸币税,没能够达到刺激经济市场繁荣的目的。
身旁的明帝国市场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就像是一台货币消化器一样,无限吞噬着来自定海的新币,定海人目前除了继续增发货币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纸币没胆子继续发行了,但实物贵金属货币还是继续制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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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县城内某处繁华的商业区内,一幢八层高的大厦内部,赵维文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翘着二郎腿正哼着小曲儿,整个人显得十分开心。
如今的赵维文已经是奉化实业公司的总裁了,执掌着奉化实业公司这家市值数十万两白银的大型企业,公司主要从事金融、工程基建、房地产等等行业,年利润超过了十万两白银。
也算是定海本地具备了一定规模和名气的企业了,另外赵维文也成为了定海本地奉化商团的领头人物,其本人也完成了白手起家从一个家族毫无前途的庶子走向企业老板成功资本家的蜕变,当年拿着老父亲赞助的三万两银子走到现在成为了一方资本家,赵维文也是志得意满。
现在的赵维文正在积极寻求进步,他目前成为了宁波奉化县税区的候补议员,只需要等待共和二年年底议会本届议员任期满改选换届机会来了,赵维文就可以搏一把,试着整一个议员当当,只有正式成为议员之后,赵维文才算是在定海共和国混出头算是真正意义有头有脸了。
但竞选正式议员的难度也是很大的,首先就是必须获得税区政府的提名许可,想要获得许可的前置条件就是必须在参选地税区交足税金获得候补议员身份,然后在候补议员群体之中凭贡献取得本地税区政府提名许可。
有了提名许可之后还得和多位竞选人同台竞争,争取本地纳税人的支持投票,最终脱颖而出成为当地的议员进入定海议会大楼参政知事。
今年伴随着宁波府、登莱二府的加入,定海高层已经下了决定对议会进行改革重组,定海议会将会更名为国会,新的国会也会改建成两部分,第一部分就是中央议员,第二部分就是地方议员,两者之间都是同样任期四年一届,但不同的是,地方议员可以争取连任,但中央议员却不得连任。
中央议员是由地方议员选拔而来,相比地方议员,中央议员可以参与更多的国家战略性决策,拥有更高的地位和权利,显然中央议员就是为了那些老牌元老级别的议员妥协设立的一个新阶层,以此换取国会改组扩建让更多人的加入国会稀释掉定海本土议员势力的影响力。
当然那么隐秘高级的权谋斗争目前还是赵维文接触不到的,赵维文此刻的奋斗目标就是选上地方议员,为此他已经准备很多,也做好的付出极大代价的准备。
赵维文此刻正在等待着秘书传回消息,此前赵维文以溢价百分之五的价格,找到了三叔赵昊的关系从银行搞到了一笔二十万元银币的现金贷款,为了这二十万元新币的现金贷款,赵维文付出了包含溢价还有利息在内近二十四万两白银的代价,但这都是必须的。
没多久,秘书就传来了好消息,贷款已经以现金的形式到账了目前已经运抵港口。
赵维文听完之后整个人振奋的起身高呼一声,然后拿起了外套匆匆出门嘱托秘书:“帮订好去宁波的船票,让财务部门办好手续,今天下午我就带着钱通关去宁波!”
秘书领命而去,没多久就以企业名义将刚到手的二十万新币现金贷款变成了合法的采购支付货款,准备运往宁波府去了。
赵维文也带着随从匆匆前往港口搭乘了最近的一趟航班前往宁波港口,连夜抵达宁波之后,赵维文等了一天等到了新币货款也到了港口,便申请了当地驻军武装护送,奔波前往奉化老家。
带着巨款回到老家的赵维文获得了本地父老乡绅以及官员的极其殷切欢迎,甚至连赵家家主赵维文的亲爹赵泽生都亲自前往迎接儿子归来。
这年头有钱的就是爷呀!尤其是赵维文带的还都是奇货可居的定海新币,这就让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返回家乡的赵维文的第一时间把本地所有的富户商人尤其是纳税人选民几乎都喊到了自家大院开大会,准备商讨如何投资建设家乡,嗯对,名义上就是商讨如何投资建设家乡。
但实际里却还是肮脏的PY交易,这样的交易赵维文在定海已经见到了太多了,而且他也学的七七八八略懂皮毛了,赵维文想要当选地方议员必须得过三关,第一关是本地政府的提名许可,第二关是本地纳税人选民的投票选举,第三关就是议会审核通过。
前两关都必须在奉化本地搞定才行,第三关只需要让自己的三叔赵昊去操作就行了。
怎么搞定本地的政府和选民那可就是一个大学问了,第一要义就是要给本地政府和纳税人选民好处和盼头才行,到手的好处和未来的有期望的盼头都是缺一不可,你光撒钱没有未来规划不行,你光画饼说未来没有现成的好处也是不行的,必须双管齐下。
而且给好处也不能是明目张胆的行贿买选票,这么干虽然见效显着,但事成之后很容易被对手抓住小辫子告上法院,最后因为行贿罪被剥夺议员身份,所以给好处也必须是合法合规的来。
而赵维文带回来的这二十万新币就是他给好处的杀手锏,因为目前定海实行的是双轨流通制度,一元面值的新币抵一两银子,这是官方规定的比率,但实际上民间还有黑市钱庄上面,新币兑换白银的价格已经到了1:1.2~1.28的高价了,一比一的价格根本换不到新币。
赵维文打算拿着这笔新币向所有的纳税人票仓兑换白银,一比一的兑换,这么干完全是合法合规的,而且换到新币的选民也都是得了好处,虽然也是明目张胆的变相贿赂,但就是不违法!
而且换成了白银之后,赵维文也没有打算把钱带回去,而是用作就地投资,在本地兴建纺织厂和食品加工厂,组建工程队以低廉价格承包本地基础道路设施修建,捐助本地教育事业发展。
这样一来赵维文一笔钱搞定了三件事,合法买通了本税区的选民,利用基建、投资、捐助搞定了政府提名许可,最后还把奉化实业公司的业务扩张发展到了本地,相比于以往的远隔千里纳税,现在实打实的投资搞发展这才是站住了脚跟衣锦还乡了。
赵维文的一通骚操作看懵了一众家乡父老,没见过这么会玩套路的家伙,明明干的都是龌龊谋私利的事情,可是一通操作下来却显得合法合规又冠冕堂皇,任谁来了都没法子指出任何漏洞,只能干瞪眼看着。
这也让老父亲赵泽生感慨自己的这个庶子成长了,定海那个地方的水也真是太深了,好好的一个正直娃子,才去了两三年,就锻炼出了这么多花花肠子,这到底是跟谁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