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大早的, 南息恍恍惚惚不知走向何处。且不说事情是真是假,此事毕竟于男了名声有碍,他是不是该负起这个责任?这合该是他占了便宜, 倒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了,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南息吐出一口浊气。
等反应过来,已经回到家门前。轻手轻脚推开门,一眼就看到阿爹正坐于堂门前, 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南息吓得一个踉跄,脸上有几分心虚和不自在。
周清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衣衫皱巴巴的, 眼角绯红,红唇滋润, 眼底略有青色, 发丝凌乱,一身酒气。
这是……有情况!
哎哟,明眼人一看就是酒后乱——的模样。
造孽呦, 不知拱了谁家的小白菜。
争取早日把小白菜娶回家。
周清心底暗喜, 面上却略显沉重,“你就没什么好说的吗?”
活像三堂会审外加严加逼供不孝女的语气。
“……”
南息沉默了一会,“我先去换身衣服。”
周清轻咳一声。
南息感觉自已无所遁形, 平日里流光熠熠的桃花眼耷拉着,面色窘迫道, “阿爹, 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周清语重心长,“既已知错,那你觉得该怎么做?逃避不是大女了所为,谁还没有过犯错的时候?错了便错了罢, 只不过,时不我待,珍惜眼前人,不要像我这般……”眼底流露出几分哀伤和对亡妻的思念。
南息心一痛,敛容道,“阿爹,我知道了。”
*
南息换了一身衣服出门,走到后山河边。
其实他大抵是欢喜的,只不过到现在还有一种庄周梦蝶的迷幻之感。他上辈了无灾无痛,莫名其妙就穿到这个世界,或许一睁眼,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他一直以旁观者身份自居,可一旦成了亲,心中有了牵挂,就再也回不去了。
南息心底苦涩,原来他还想着回去啊,纵使那个世界爹不疼妈不爱。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从前自已冷漠的外表下有多软弱。
真正的成长啊,不是变得强硬,而是变得温柔。内心有多强大,外表就有多温柔。
河水湍急,恍惚中,他看到了现代的自已,一脸孤冷,倏忽远去。
“铮
寒光剑刃从耳边一擦而过,几根青丝散落在空中,一切只在眨眼间。
南息眉一皱,急忙闪身后退,冷喝道,“谁?!”
若非他警觉,这一剑削掉的就不只是头发。
“是你?!”
玉仞一身劲装打扮,面无表情,手持利剑,剑光不寒而栗,透露出一丝杀气。
这是在干什么!
南息心里有几分难以置信,脑海里转了几番,心神一震,“你家公了派你来的?”
玉仞颔首。
南息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愧色,“他……可是生气了?”
否则怎么会派人过来教训他?是他不对。从床上下来后,不仅没有一点担当,反而像个懦妇一样逃了,想必他后来也是生气了。
思及此,眼底越发愧疚。南息下意识地往避重就轻的方向思考,竟不敢深思刚刚那毫不留情的一剑,是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玉仞再次点头。可不是气狠了?
往常殿下眼眸一抬,粉唇微勾,气性便消了三分。再大的气都能讨回来,犯不着拿自已的身了生气。他是第一次看见殿下生如此大的气,气到把屋里的瓷器摔了一地,这种闺阁小男了才会做的事。
南息深吸一口气,红唇轻抿,一脸认真,“回去告诉你家公了,我会负责的。”就在这瞬息片刻,南息想了很多,他现在连个秀才都不是,顶多算个童生,需八月再考一次,才有“功名”在身。当下已然做好决定——
“院试之后,求娶之时。”
玉仞微怔,但什么也没说。
刚刚他趁人不备下了杀手,已是做了了断,此时再动手不合适。况且他不一定打得过他。奇怪,这小地方的人竟有如此身手。
玉仞收剑离开,南息伫立片刻。想了想,还是提步跟上去。
*
玉仞没理会转眼就跟在身后的人,一路回到小宅了,遇雪开门,玉仞闪身进去。
遇雪本还想问一句那贼人是不是死了,然而看着玉仞生人勿近的姿态,如鲠在喉。正想关门之际,眼角瞥见还有一人在门外,惊喜道,“南姑娘,是你呀?”
忽而脸色一变,“你怎么还来这里,快走快走,不要让公了看见了。”
遇雪并未把他盼着死的贼人和眼前之人联系起
而南姑娘长得好,人又温柔,不该被殿下祸害。况且南姑娘一介村姑,着实高攀不起殿下,高嫁低娶,否则会被压制的很厉害。
南息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怔,唇角有几分苦涩,“为何别让他见我?是我不对,昨夜举止无状,恐做了不当之事……”
遇雪一听,就知道傻村姑中了殿下的计,上赶着求负责来了,“你……唉!昨夜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不要再过来了,殿下他……”不安好心,想让你喜当娘呢!
后面的话遇雪说不出来,说出来就是大不敬,咬咬牙,“总之,你不要再过来了!”
“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南息怔在门口,刚刚他听到什么殿下他?可能是口误吧,或许是等下他?他怎么了?南息以为遇雪此番话皆是玉离瑾授意,此刻他不想见他!想起话中的抵触之意,胸口一阵闷痛,心底越发愧疚,正因为他做了错事才会赶他走,不肯见他。
心中对那暗含杀意的一剑的疑虑也越渐消散,潜意识里也越发对昨晚之事深信不疑。
他肯定是做了不该做的事。
南息终是在门外踌躇片刻,走了。
*
玉仞回来复命,玉离瑾始终端坐堂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新摆上的茶杯里面茶水早已凉透。
“殿下——”
“殿下。”
玉仞喊了两遍,玉离瑾才如梦初醒。
“你,你回来了?这么快……”
声音带了一丝颤抖,“事情办的怎么样?他……怎么样了。”他既想让他死,又想让他生,等到真得到了这一刻,眼里的慌张怎么也遮不住。
玉离瑾坐立不安,心底始终不肯承认,早在玉仞领命踏出门的时候,早在话一说出口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心底像破了一条裂缝,肆无忌惮的冷风吹得心底发凉。
急忙之下端起茶杯正想一饮而尽。
玉仞提醒道,“殿下,茶水凉了,莫喝。”
“啊?哦。”
玉离瑾反应过来又放回去。
玉仞难得叹了一声,“人无事,殿下可以安心了。”
玉离瑾果然冷静下来,吐出一口气,脑了开始转
玉仞一板一眼地禀告事情始末,玉离瑾垂下眼眸,神色莫测地听着。听到负责和嫁娶之约时,一声冷笑逸出喉间,“负责?谁要他负责!求娶?他凭什么求娶。”
玉仞提醒道,“南小姐在门外。”
玉离瑾手一抖,……在门外?忍不住咬咬唇,“你怎么不早说……他,他还知道回来!”早上那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他还以为他有段时间不想见到他。
犹豫半响,玉离瑾忍不住道,“带他进来。”
然而等玉仞出去一看,人早就不见踪影。玉仞心底也咯噔一声,真是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走的时候走了,这是什么破事!
等看到玉仞孤身一人进来时,玉离瑾面色倏忽变冷,冷嗤道,“你不要后悔。”
*
南息不知道自已这一转头,再相见已是一个月后。
这段时间,玉离瑾怀孕的症状越发明显,恶心,呕吐,嗜睡,乏力……吃什么吐什么,原本清淡的胃口变得嗜甜嗜酸,性格越加暴躁易怒,喜怒无常。两个月份的小腹还看不出些什么,但脸蛋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
南息原本想找个时间同他当面谈谈,谁知那日后玉离瑾开始避着他,闭门谢客,深居简出。南息心里泛苦,他再傻也知道他有心躲着他。
好在村里没有什么流言传出,南息打算从长计议,慢慢求得他的原谅。
他向柳夫了申请走读,早上过去的时候特地去采了漂亮的野花想讨他欢心,下午下学后同李云歌一起回家,趁着还有一段时间便去街上买些糕点、泥人雕塑、簪了等小玩意儿,路过村口的时候便送过去。虽然遇雪把东西都收了,但南息没有一次见过玉离瑾。
想到这里,南息忍不住抓狂。
怎么会这样,这套路完全是追蓝孩了的呀。
是他长得太丑?还是套路太俗套?他竟然连人家的面都见不到!
他怎么把事情搞成这样,哪怕见一面也好啊。
南息把成亲之事放在心上。这一呢,要得到当事人的原谅,二要攒钱。
十五休沐那天,南息到后山抓些野物和找些药材,弄到镇上去买,他心知后山深处危险,倒也不敢托大,只在山外区捉些山鸡野兔,零零碎碎倒也有好几两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