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吕西青点了把火,将房子和那一家人尸首一起烧了。
此前,她还不忘了把菜刀从男孩身上拔出来。
而后她麻木的出发了。
自从爬出棺材后,她一直都是麻木的,唯一略有人性的时候就是给自己擦洗身体的那一夜。
这天夜里她在一个树洞里过了夜,有蛇,虽然没有盐烤着吃还不错。
蛇肉配上已经不酥脆的胡饼,饱餐了一顿。
又经过了一个白天,她到了父亲藏宝的地方。说是“宝”可能有些夸张了,那仅仅是一些不太多的钱,以及留给幸存者的信件。
她的父亲早就做好阖门而丧的准备,在信件中告诉幸存者,“留存性命,等待汴梁有难时,为国出力。”
如果信件落在别人手中,谁也不会猜到这句汴梁有难,指的是如果西夏东征汴梁城,不能克敌制胜之时,要他们这些扎根几十年的探子协助西夏军队。
“只有我自己的,能为国出力吗?”
如果自己一家当初被白高大夏国遗忘了,就在乡间安安稳稳种地为生也很好。想到这里吕西青被自己逗笑了,怎么可能的事儿啊。
“父亲,如果有缘相见,我愿意再做你的女儿,如果无缘再见,我想为自己活着。”
吕西青烧了父亲留下的书信,将钱都拿走了。钱不多,都是这些年父母一点点攒下来的,那个所谓白高大夏国从来没有给他们一家一分一毫。
几经周折,她又回到了李家的小院子里,这个冬天,不知道她该怎么熬过去……
且说,那日卫昶下午回衙门复命,在门口与李松笑闹几句,走进大门后才发现李松手中握着一个不大的包裹。
好奇心驱使下,卫昶还是问了一句,李松将小包裹打开,里面赫然是黄澄澄的金子。
见卫昶一脸疑惑,李松讲起来事情经过。
就在卫昶离开南衙的那天,来了个伸冤的苦主。苦主名叫景阳,家中行九人称九郎。这景九郎平生最好饮酒,闻到美酒香气腿都抬不动。
那一日与名叫华儒的友人一起出门办事,归来时路遇美酒登时忍不住了。但当时其身上带着黄金,唯恐酒后遗失,刚好华儒是个从不饮酒的人,所以景九郎干脆将黄金交给华儒保存,自己开怀畅饮。
醉后华儒将其送回来家,等到景九郎酒后想起黄金的事前去找华儒索要,华儒却推脱不知。
而后景九郎就将这个华儒告在了公堂之上,本案由府院受理,司录参军亲自审问。无论如何审问,华儒始终都答不知此事。
此案被府尹所知,命令府院捕吏前去华儒家中索要黄金。府尹专门吩咐,捕吏进门不讲其他,直接向华家索要景九郎的黄金,要扮作已知真相的样子。
到了华家未等华儒家属回答,院外围观群众中有一人声称前天见过华儒带着黄金回家,因为在门口的时候黄金曾经落地,所以他看的清楚。
这一下本就心志不坚的华家人彻底崩溃了,乖乖的将黄金交出。李松出门的时候跟那个热心群众打了招呼,才发现竟然是外甥婚礼上见过的李姓商贾,朝对方拱手道谢之后才离开。
看着李松手中沉甸甸的黄金,卫昶不由得叹了口气,“清酒红人面,黄金动人心”此言不假。
进了衙门,卫昶本意先在吕推官面前销假,知道了推官前去签厅与府尹议事,卫昶此行本也是府尹许下的假期,该当在府尹面前回事。
签厅外,府尹和吕推官的交谈声音传来,卫昶闻声连忙停止脚步。待到声音小了,卫昶小心翼翼请签厅胥吏通传一声。
入了南衙签厅,卫昶先给各位上官见礼。府尹见他的回来,直接问:“卫昶,你之前去过那个本玄道人的道观。”
“卑职确实去过,上次奉命前往那里送给他两贯钱的赏额。”卫昶恭恭敬敬回事。
“你今日再去一趟,看看道观内外的情况,再询问一下本玄师徒昨日之事”。包公的话说的卫昶一头雾水。
吕推官开口道:“昨日本玄的道观有人盗取柴薪,还伤了他的徒弟。祥符县将此事上报了府衙,我们得派人探勘一下。这事,你这文吏也做得。”
不久后后卫昶奉命前往祥符县公干,这次是实打实的公干,骑的是南衙的马匹,倒也威风。
牵着马刚出南衙,有人叫住了他“这位郎君好像是姓卫吧?”
闻声卫昶抬头看看眼前人,似曾相识一时却想不起来。那人拱手笑笑“在下姓李,在燕家的婚宴上见过一面,不知卫郎君可有还记得?”
如此一说卫昶才想起,那晚频频敬酒的李姓商贾就是眼前人。想到这里卫昶连忙拱手“兄台,怎么来这里了,可是要递诉状?小弟可以引你进去。”
李姓商贾道:“您还记得就好,小人姓李名山,今日在华家见到李郎君在华家公干,不知道担心他找不到人证所以来冒昧来南衙等候。”
卫昶闻言拱手:“兄台真是急公好义,在下佩服。不过此案现今似乎不需要人证,这样,您给留个地址,我随后转告一下李兄。”
“如有需要,燕回小郎君可以找到我,在下随时愿意为平冤昭雪出一份力。”说罢他很潇洒的走了。
虽然这个李山的热情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卫昶还是比较佩服这份心性。这个李山就是李岐山,当今西夏枢密院都掌案。
按理来说,谍网高层实在是不该这样高调人前露面。可是李岐山偏就是这样做了,这个有点变态的人,大概是喜欢这种游走在刀锋的感觉。
且说卫昶骑马赶到祥符县的路上,一直在想一个奇怪的问题。盗取柴薪的案子发生在祥符县郊区,祥符县衙自己完全可以处理,为何要将这种小案子上报南衙?
难道是因为纯山曾在上清宫挂单,所以备受重视?另外他还感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赶到祥符县郊区,那个小道观一如往常那样门可罗雀。
门外不远处有几个冬日无事闲谈的闲汉,三两一群聚在一起,聊几句还时常笑出来。看起来,还挺快乐。
敲门后好长一段时间,本玄道长才来开了门。
道长一见卫昶,初时诧异,随后赶紧迎入了道观。在卫昶表明来意之后,本玄引他去见了受伤的纯山,而后纯山将事情讲述了一下。
每年入冬之前,本玄都会亲自打好一些柴薪放在院子里备用。
之前讲过这个道观的墙少了一面,但是道观中无有余财,唯一值钱的赛貂蝉还被拴在了屋里。所以往日道长也不担心有人偷盗。
那天夜里纯山出恭,见到有人鬼鬼祟祟的蹲在柴堆翻找着什么,冬季寒冷人都需要柴薪取暖,纯山本来不想惊动的。
但一想到道观后面就是树林,柴薪唾手可得。此人偏偏要来盗取师父好不容易堆好的柴薪,气就不打一处来。
结果他刚一上前阻止,就被对方暴起伤到了,幸好伤的不重。那人在逃出去不远之后就被人抓住,之后就扭送了衙门。
几句话说完卫昶也是满脑子疑问,刚才纯山说的没错,道观后面就是无主的小树林,想要柴薪去那无论是捡拾还是砍伐都不难得到,何苦来盗取出家人的东西,还要担个罪名。
另外,上次来他就留意过,本玄的道观附近根本没有住户,怎么会有人半夜帮忙拿贼?
眼见本玄和纯山神色都有些异样,卫昶没有多言。他毕竟是只身前来,一旦起了龃龉难免吃亏。
随即又想起上次在皇城司门外见到赛貂蝉的情形……
此刻他决定回到衙门得细细禀报府尹才行,下次再来最好请动左右军巡院派人相助。
卫昶心中打定主意,立马告辞。本玄道长连忙送出,二人客套几句,卫昶说明以后可能还要来,本玄自然痛快应允。
跨上马的一瞬间,卫昶注意到那些闲汉中有一人看了他一眼,他只觉得有些眼熟,但未在意。
直到马跑出数里地之后,卫昶才想起来,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