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的午后,到处弥漫着热浪。
蝉鸣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偶尔,还能听见远处的火车汽笛声。
陆洐之走了没几分钟。
安羽柒就感觉不对劲,一股凉意从脚心直冲头顶,酸水从喉咙里涌上来。
她捂着嘴冲进卫生间,跪在马桶旁边吐得翻天覆地,呛出的眼泪湿了满脸,满嘴苦涩的味道。
吐了一气,感觉好受了些,刚走到床前,肚子又抽筋似的疼,她急忙返了回去。
就这样,在卫生间和床之间来回折腾了好几回。
终于,在又一次吐完后,她抬头看了眼洗手间的镜子,里面的人脸色惨白,连唇色都淡了几分。
她浑身发软,垂着头撑在洗手台上,呼出一口气,几秒后,拨通了陆洐之的电话。
“陆洐之,我要死了……”
陆洐之手里提着一份盒饭,这是他特意去附近最好的饭店打包的饭菜,安羽柒在生病,他怕她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不舒服。
他面色一黑,“死什么死,忍着,我马上回来。”
当他打开门,安羽柒正跪在床前。
一只手压着肚子哼哼唧唧,一见他进来就抬眼看着他,那张脸白得吓人,水润的大眼睛甚至泛起了湿意。
陆洐之面色一变,连忙过去把她扶起来,用手拭拭她的额头,结果摸了一手冷汗。
“怎么回事?”
“呕!”
安羽柒突然推开他,这一次连卫生间都来不及跑,直接抱着垃圾桶吐了起来,胃里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可吐了,吐了半天只吐出一滩黄水。
“到底怎么了?”陆洐之抽出真丝手帕给她擦擦脸,还顺了下她的衣服。
吐得精疲力尽,安羽柒抱着垃圾桶干脆坐在地板上,青白着一张小脸,看着特别可怜。
“陆洐之……你丫给我吃什么了?”
拿开垃圾桶,陆洐之双手一用力把她抱到床上,甩了甩手,拉过椅子坐在她对面,脸上不辨喜怒。
“你就是这样感谢人的?”
安羽柒用手撑着身子,胳膊还不停的抖。
“感谢……你妹……你给我吃的什么药……怕毒不死我是吧。”
她好不容易攒点力气,全用在这一句上了,咬牙切齿说完,又重新靠回床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陆洐之垂着眼帘看着桌上那几小袋药,眸子危险一眯。
“不是些退烧药,有什么问题吗?”
又“呼呼”喘了两口气,安羽柒翻着大白眼,完全没有形象地瘫在那里,反正在他面前更丢脸的事都已发生过,她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不形象。
“里面有两种药……不能一起吃……算老子命大……还没吃死……”
陆洐之神色微变,指尖微动,眸里隐隐卷起了风暴,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听着很平静。
“那我再去买点药?”
“谢了……不用……你要想弄死我……能不能爽快点……”安羽柒鼻子里呼哧呼哧直喘,一句话停顿了好几次,“我俩八字犯冲……碰上你……我就没有不倒霉的时候……”
窗外的蝉鸣声似乎比刚才更加聒噪。
陆洐之直起身,脸色有点难看,低头看她一眼,声音异常冷静。
“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话音刚落,安羽柒咻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在他错愕的目光里,抓起桌上的纸巾就往卫生间冲去,砰一声关上门。
心神一乱,陆洐之跟着走了过去,敲了敲门。
“你没事吧。”
“走开!”门后的声音明显压不住火。
喉结往下一滚,陆洐之眉头紧皱,“我买的鸡汤,你出来喝点。”
这一回,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砸在门板上,“哐当”一声。
“滚……你滚啊……”里面又是一声尖叫。
在厕所门口叫人吃东西,估计这事也就这姓陆这货干得出来,安羽柒气得两眼发黑,抓着纸巾的手不住的发抖。
感觉脾气在濒临爆发的边缘。
其实,这也怪不得陆洐之,他从没有哄女人的经验。
听见里面没人说话,他又开始敲门。
“安羽柒,你没事吧。”
安羽柒长出一口气,不想理他。
“你说话啊,安羽柒。”他继续敲。
翻来覆去就是她没事吧,她没事吧!
她有没事他看不出来吗?
安羽柒快让他的执着气疯了,收拾妥当,深呼吸好几次,又洗了把脸,怒气冲冲打开门,一句不说,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大半瓶。
陆洐之默默跟在她身后,视线落在她微微鼓起的腮帮子上。
软软的,很可爱。
让人忍不住想捏捏。
“那瓶水……”他想说那瓶水是他的。
咚一声把水放在桌上,安羽柒用手背擦了下嘴。
“陆洐之,我限你五秒……不,三秒离开我的视线,快!”
素日冷酷的陆洐之喉咙一噎,看了她片刻,推开椅子,头也不回转身走了出去。
使劲儿对着空气踢了几脚,安羽柒闭着脸倒在床上,头很重,像嵌了千斤重的石头,没两分钟就扛不住,头一歪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她在撒哈拉沙漠里穿行,太阳火辣辣的,烤得她口干舌燥,周围沙尘肆虐,无论她怎么走,都找不到水源。
她梦呓着,“水……水……”
窗外,落日余晖,染红了半边天。
陆洐之坐在车里,感到一阵燥热,往下解了两颗衬衣扣子,随即点燃了一支烟,淡淡的烟雾缭绕着升腾,添了几分颓废的美感。
烟盒很快就空了,他在车上小憩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四周一片昏暗。
他走下车,远远的往二楼的方向看了眼,房间没有开灯,微风吹过,白色的窗帘随风飘动。
“好热……”
没有空调的房间有些闷热,风扇吹出的那点风根本扇不走热气,安羽柒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身上汗涔涔的,难受得不行。
翻了个身,高烧后的酸涩让她情不自禁的低吟了声。
也不知道是哪种药起了作用,她感冒的症状也消了七七八八。喝了一瓶水后,她在床上坐了几分钟,然后打开灯直接走进浴室开始洗漱。
折腾一天了,她每个细胞都在呼唤热水的洗礼。
洗完澡,她裹着浴巾,边擦头发边往外走,连衣裙让她顺手洗了,反正天这么热,一个晚上就能晾干。
突然。
门锁发出一声轻响,安羽柒的心猛地一紧,眼睛瞪得老大。
难道是小偷?
来不及多想,她惊慌失措地扑向门口,想要赶在那人开门之前把门反锁了。
还没等她赶到,脚下突地一滑……
就在这时,门缓缓地推开了,陆洐之站在门口,然后,安羽柒身上的浴巾,在他的注视下。
“啪”的一声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