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应下后退出去。
小巧的香炉里方才调了一半的香片被埋在香灰中,烟气灭了,香气里混入些烟灰气息。
这炉香算是烧毁了。
禾阳无奈叹息。
罢了。
罢了。
谁让荀哥儿是她唯一的儿子。
这些事情,就让她这个当母亲的去料理清楚罢。
雅间里安静须臾,门外传来一串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后,禀告的声音接着响起,“是奴婢吉量。”
禾阳允。
站在门外的两个小丫鬟打起帘子,屈膝恭送吉量进去。
吉量才从外头进来,身上沾染了一股子寒气,这会儿不敢靠得太近,就站在进门不远的地方,屈膝行了礼,回道:“娘娘,乔侧妃今日来了,听闻娘娘抱病不见外客,在门口站会儿才走了。”
吉量语气平静。
哪怕心中恶心透了乔氏这般惺惺作态,语气里也绝不透一丝情绪出来。
郡主早就说明了,从今往后与乔家再无干系。
可乔氏倒好,仗着自己攀上了南定王,成了侧妃,竟是在正月里缠着王爷陪她亲自登门给郡主娘娘拜年,碍于南定王的面子,娘娘只得一见。
自那之后,乔氏隔三岔五总要上门请见。
娘娘闭门谢客,乔氏就在门外站一会儿,堂而皇之的在外面又站又行礼的,不知有多少人都看见了。
日子一久,她博了个好名声,倒是让娘娘占了一身腥。
吉量恨得牙痒痒。
恨不得大嘴巴子直接甩上去把人赶走。
禾阳听后,眉眼间神色淡淡的,“今后她再来,不用再报。”在秋猎回程时,禾阳就已对南定王有所戒备,正月里他正大光明的上门拜年,更是想借着樱儿的身份与赵府亲近起来。
赵府独善其身,决不能有结党营私之嫌。
为了言煜、为了荀哥儿,更为了自己。
她决不能心软。
吉量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奴婢记下了。”本来害怕娘娘见面三分情,如今看来是不用担心了,娘娘是彻底厌恶乔女了。
*
锦鸢乘着马车从赵府离开去园子里。
这座园子本是前朝罪臣的私家园林,请来了江南的园林匠人,修葺得精致讲究,里面有山有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风景独好。
前两日,陛下赐名为景春园。
匾额还未制好。
如今这名字也没人敢挂在嘴边。
赵非荀挑了个临水的院子住下,名字仍用清竹苑,为了应景,遣人在院子后面栽了一片竹林,又仿着赵府里的格局,引了一渠水至后院,造了个小池塘,样式与赵府里的相差无几。
甚至连新院子里的布局,也都仿着来。
锦鸢将进去时,有种自己仍在赵府里的错觉。
但新的清竹苑地方宽敞了许多。
从院子大门进来,左手边是外客房,紧挨着的是书房,走过小院穿过垂花门,左右两侧的抄手游廊连接着分别是东西厢房,隔着正院对着的才是正房,便是赵非荀平日起卧之处。
锦鸢住在西厢房,里面是小花厅左右两间偏房的布局。
西厢房外,挨着一间仆人房,姚嬷嬷安排了个粗使丫鬟住着,平日供姑娘差遣调用。
东厢房被改成了藏书房。
正房后一排,分别是库房、一排内室。
姚嬷嬷、竹摇她们都住那边,屋子也比清竹苑里敞亮不少。
园子里的一应大小事宜都由姚嬷嬷管着,可西厢房一事,若非大公子之意,姚嬷嬷如何敢这么定下。
至此,院子里的众人心中已有了数。
锦姑娘的侍妾之位稳了。
竹摇、拨云也是头一回来园子里,见状纷纷给笑着给锦姑娘道喜,锦鸢起先还有些不自在,被这么一闹后直接红了脸,臊的要将她们推出门去,不要来扰她归置东西才好。
姑娘们嬉闹着推搡了会儿,累的香汗淋漓。
坐在一会儿饮茶歇息。
锦鸢拭去额上的汗水,喝了两口茶水,准备起身找东西去。
竹摇却将她拉住,说道:“前几日我出门时,恰好撞上后门外有人徘徊,像是寻人的,我便上去问了句,男子称自己是妙辛的男人,替自家妇人给在府里当差的妹妹报个喜讯,让姑娘不必担心。昨儿个夜里我高兴坏了,把这事便给忘了,姑娘可别恼我。”
锦鸢脸上笑意扬起,欣喜着一叠声问道:“真的生了?都平安吗?”
竹摇笑了,“姑娘,人家都报喜讯了,自然是都好的!”
锦鸢险些要笑出声来:“是是是,是我高兴傻了!”说完后,她再也坐不住,就要起身去收拾东西,趁着这会儿时辰还早,要去看妙辛去。
谁知,外头跑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笑盈盈的给锦鸢行了礼,“奴婢石榴,姑娘今后有什么差遣的,只管叫奴婢就好。”言谈流利,笑起来也不见怯意,瞧着干脆爽利的讨喜,见完礼后又道:“姑娘是不是要找装着婴儿衣裳的那个包裹?奴婢今日归置东西时收到了,这就去取来。”
锦鸢怔了下,连忙微笑着回道:“是,辛苦你了。”
锦鸢带回来的东西分散在左右两间屋子里,就见石榴毫不犹豫的进了右边去。
“姑娘是不是觉得石榴面善?”
一旁,拨云低声问道。
锦鸢颔首。
拨云就给她解了惑:“石榴是小喜的姐姐,原先是跟着老子娘在庄上做事,姚嬷嬷前不久才把她给调上来,家里已经给她提前看好了一户在京城的庄稼户,在园子里呆上几年,出去时也体面点,若在园子里办事得力,出去后还能继续回来当差,也算是她的造化。”
锦鸢也是丫鬟出身。
这一番话中,姚嬷嬷为她实在安排的周全妥帖。
她心中感激。
要做东好好谢过姚嬷嬷。
竹摇听后,笑着说道:“我也料到姑娘听了妙辛姑娘的喜讯,定要上门去探望,那就少不了要添礼。想着青州那边东西不齐全,姑娘风尘仆仆的才回来,一时顾及不上,擅作主张替姑娘买了这个——”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拿出一方红布,解开,里面赫然是一对小儿戴的银手镯、平安锁,样式时新,竹摇递到锦鸢面前,问道:“姑娘又该怎么谢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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