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唇颤抖,一定是这样没错。
怪不得,怪不得她会被林舒宁耍的团团转。
回忆至此处,王氏愤恨的咬紧了牙关。
来的路上她已经将昨晚的情况跟仙师都说了一遍,仙师说十有八九就是邪祟在作乱。
她倒要看看,这个小贱人这回还能怎么翻身。
只见那名道士捋了捋山羊胡,漫不经心地指着旁边的一棵老槐树道:“槐树招阴不知道吗,这棵树得砍了。”
王氏连忙点头应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山羊胡道士负手走了几步,又指了指院子内的水井:“这里阴气极重,想必一定出过人命,得尽早填了。”
眼神往旁边一瞟:“这个屋子谁建的?这可是凶煞之地啊,拆了重盖吧。”
王氏心中一喜,立即高喝道:“没听到仙师说的吗,还不快动手!”
林舒宁几乎要听笑了,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可怜呐可怜,王氏你莫不是脑子被门给夹了,带着这么个江湖骗子闯入我这里是要做什么?”
对上林舒宁的那张脸,王氏立刻吓得躲到了道士身后:“仙师,就是她!你快想办法除了这个邪祟!”
林舒宁眉梢挑起:“怎么,这邪祟莫非说的是我?”
真是稀奇,她还从没见王氏这么惧怕她过,看到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在林舒宁暗自嗤笑的同时,那个山羊胡道士也上下打量了林舒宁一眼。
其实他师父临走前只教会了他看风水。
至于驱除恶鬼邪祟这一类之事,他压根一窍不通。
可奈何王氏给的实在是太多,同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啊,于是他便同她来这一趟。
毕竟这个世界上的邪祟其实并不多,多半都是人心在作怪。
思及此处,山羊胡又自信起来,傲慢地看着林舒宁:“大胆邪祟,竟敢口出狂言,看本仙今日不收了你!
日月入怀,通达天地,祈叹大道,为我所利!妖物,快快束手就擒,归于天地之间,化为本仙的气息吧!”
林舒宁噗嗤笑出了声,饶有兴致地凑近几步:“喏,我来了,快收了我呀。”
王氏显然有些害怕,脸都吓白了,连连后退:“仙师,你快出手啊!”
山羊胡有些咬牙切齿,这个死丫头就不能陪他演一下吗?!
抬眸对上林舒宁饱含笑意的眸子,他像是被刺激到一样,从怀里颤颤巍巍掏出两张皱皱巴巴的符纸。
王氏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等着吧,林舒宁这个小贱人要完蛋了!
“急急如律令!”
山羊胡眼花缭乱地掐了一个诀,随后徒手点燃符纸,甩在了林舒宁身上。
王氏死死地盯着林舒宁。
然后就发现……?
她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只见林舒宁淡定地拂去衣角上的烟灰,讥诮的笑意自唇角悠然而起。
王氏瞪大眼睛,瞬即转头看向山羊胡,可见山羊胡满脸笃定的神情,王氏又有些不确定了。
看了又看,她试探性地道:“仙师,邪祟除去了吗?”
山羊胡故作高深地捋了捋胡子:“邪祟已经驱除了,这里已经没事了,夫人莫要忘记结算剩下的银钱才是。”
王氏愣怔地站在原地。
为什么她有种被坑的感觉。
林舒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山羊胡:“你做这行多久了?”
山羊胡有些不满地瞪她一眼:“你什么意思?”
林舒宁顺手抢过他那准备收起来的另一张符纸:“意思是,你这技术还得再练练。”
说着,符纸便在她手中燃烧起来。
她微微勾唇,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将它丢在了王氏身上。
王氏一下就跳了起来:“你你你!”
她目光由震惊再次变得惊恐:“你果然是邪祟!”
只有山羊胡面上青红交接脸色有些挂不住。
林舒宁叹了口气,用关爱智障的目光看着王氏。
要不怎么说,没文化真可怕呢。
她淡道:“这符纸上有白磷,在空气中就能自燃。”
山羊胡有些恼羞成怒:“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舒宁粲然一笑:“不信啊,那再来一张。”
她手速极快地又扯出几张,然后递给了旁边的奴仆。
没一会儿,符纸便都燃烧起来,奴仆们各个瞪大眼睛,王氏脸色更是难看。
没想到她费尽心思,花重金好不容易才请来的仙师竟然是个江湖骗子。
山羊胡自知骗术被戳破,后退两步,灰溜溜的打算逃走,临转身前,他有些怨恨不甘地回瞪了林舒宁一眼。
此刻朝阳升起,映的他面前的少女神容明亮,玉白微红,气质风神光华明灿,一双眼睛明若秋水,带出惊心的绝色与潋滟。
便是在对上这样一对眼眸的瞬间,一道金光自林舒宁眸中闪过,那双秋水明眸一瞬便成了一对异瞳。
山羊胡的眼睛霍然睁大,瞳孔于刹那间缩成针尖大小,不自觉地后退几步,指着林舒宁颤声道:“你……你……”
这不是师父临终前告诉他的那个标志么!
他哆嗦着半晌,忽的似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浑身陡然一颤,尖叫一声便踉踉跄跄地奔了出去。
在场众人只当是他骗术被戳穿无地自容地跑了,一场闹剧就此落下了帷幕。
林舒宁的目光再次落到王氏身上:“各位,慢走不送。”
嘲讽的神情让王氏瞬间红了眼,她咬了咬牙,只得道:“我们走。”
无论如何,这个小贱人都不能留了!
……
自宫宴一别后,宋娆便没再见过林舒宁了,这两日却不知是何缘由,总是频频梦到她。
梦中的她笑得眉眼弯弯,亲昵地挽在自己的臂弯上。
甜甜地叫了一声……
“娘!”
宋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给吓了一跳。
抬眸看去,只见一个肆意又夺目的少年正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走进来。
不是云礼还能是谁?
云礼随手将佩剑放在了桌子上,夺过桌上的茶壶便往嘴里灌了起来,尚来不及吞咽的茶水顺着下巴一路隐没在脖子里。
可即便是这样,也难掩他倜傥的身姿。
宋娆见状连忙递了一块帕子,嗔怪道:“怎么饮的这么急,跟你爹一个样。”
云礼刚刚从军营里回来,这会儿嗓子都快干的冒烟了,哪里还能关注自己失不失礼?
他不在意地抹了抹嘴:“娘,这里又不是皇宫,咱们在自己家,又没有人看着。”
要他说,边境的风沙虽说大了些,可却比这看似繁华的京城要自由的多。
宋娆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须知隔墙有耳,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不许到别人面前说去。”
云礼笑嘻嘻道:“放心吧娘,儿子有分寸的。”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宋娆身边的丫鬟便走了过来:“夫人,该用膳了。”
这么一晃神的功夫,竟然都快晌午了。
宋娆缓缓起身:“既然如此,便布菜吧。”
身后的云礼一拍脑门,这才想起忘了件大事,忙追上去道:“娘,我忘了说,爹和大哥、二哥今日留在军营,不回来吃了。”
“你这孩子怎么才说。”宋娆有些无奈。
怪不得她一直没看见云晟和云彦,卫奚今日也有事不在家,那今日岂不是只剩下她和云礼了?
其实府里男丁大都不在的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自云家班师回朝后,云晟和云彦便颇受景盛帝重用,连着几日都在郊外练兵,府里倒是冷清了不少。
云礼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些,他凑到宋娆身边,兴冲冲道:“娘,你要是觉得无聊,我把我新交的那些个朋友也带过来一起用膳?”
宋娆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可千万别。
知子莫若母,云礼交的那些狐朋狗友,她还能不清楚?
到时候闹哄哄地来了一群人,受罪的还不是她。
宋娆有些头疼,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她,这个时辰,林舒宁那丫头兴许还没吃呢。